第五章 幹屍:他在哪兒
秋雨綿綿,沒有夏季雨水的狂暴,卻有著一股沁入肌理的寒意。
雍州臨近京城,偏南,空氣濕度大,陰雨季節時,寒意特別黏人,家家戶戶若是不關好門窗,被褥、家具、衣服都會染上一層潮濕。
前一刻還把酒言歡的廳裏,眾人外面蕭蕭的雨幕,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一位煉神境武夫沉吟道:
“雨前會有征兆,倒也不算什麽。”
沉默的氣氛被打破,另一位武夫附和道:“對,湖中的魚兒方才應該有鉆出水面吸氣。”
他提了一個可以預見雨水的小知識。
見狀,其他武夫紛紛發表意見,說著自己知道的,可以預見下雨的一些小知識。
說著說著,便覺得方才那年輕人的“鐵口直斷”,其實也就那麽回事,之所以給他們帶來震撼,是因為老天爺實在太配合。
說下雨就下雨,給人的感覺,仿佛是那年輕人言出法隨。
公孫秀抿了一口酒,見老道士沉吟不語,臉色肅然,蹙眉問道:
“青谷道長,你似乎有不同看法?”
眾人頓時看向老道士。
道號“青谷”的老道士恍然回神,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幾秒,沉聲道:
“那老道就有話直說了,天象變幻莫測,有些雨是有征兆的,有些雨是沒有征兆的。有些雨明明有征兆,卻沒有降,有些雨明明沒征兆,卻說來就來。
“知道今夜要下墓,貧道昨晚夜觀天象,卻沒有得到半點今日要下雨的征兆。”
老道士看向湖面,道:“這便是無常雨。”
公孫秀想了想,緩緩道:“湖裏的魚兒並沒有透出水面吸氣。”
她這是在反駁剛才那位武夫的說辭。
這下子,眾人的表情又變的怪異起來。
過了一陣,那位煉神境的武夫試探道:“如果不是巧合,那,那他算是什麽境界?”
預測天象這種操作,在粗鄙的武夫看來,簡直是神仙手段。
不止是武夫,於百姓而言,能預測天象,能祈雨的人物,都是陸地神仙。
老道士幽幽道:
“我只知道,巫神教的雨師能祈雨,司天監的術士能觀天象,定黃歷,南疆天蠱部的蠱師能識天時,知地利。
“且有一點可以確定,掌握類似手段的人物,品級都高的嚇人。”
眾武夫面面相覷,心頭凜然。
公孫秀起身走出廳內,在雨幕中眺望楊白湖,煙波浩渺,秋雨陰冷,早已不見了“王記魚坊”的影子。
“你忘記與那個人的約定了嗎……”
公孫秀喃喃重復著這句話。
……
深秋,這場雨足夠纏綿,下了兩個時辰,依舊不見消停。
許七安在樓船的茅廁裏,從地書碎片內取出蓑衣和鬥笠,遊歷在外,自然是備了雨具的。
“王記魚坊”的船緩緩停泊在岸邊,食客們各自散去。
慕南梔蹙著眉頭,小心翼翼的看路,試圖繞過泥濘的地方,但這只是徒勞無功。
繡花鞋上依舊沾滿泥漿,這讓她很不開心。
你不是花神轉世嗎,按理說應該很喜歡雨天和泥漿才對……許七安看著她獨自生悶氣的模樣,心裏腹誹。
泥漿,泥漿……我要是藏在泥漿裏,誰都發現不了……不,停下,不能再想了,我是人不是泥鰍……
他竭力的抗衡著暗蠱的副作用,方才接連使用暗蠱的能力,引發了強烈的後遺症。
回到客棧,許七安讓店小二送上來美酒美食,開啟第二頓午餐。
慕南梔進了屋子,便將繡花鞋踢到門後,赤著白嫩嫩的小腳丫,在屋子裏走來走去。
她打開窗戶,馬上又關上,噘著嘴說:“我一點都不喜歡雍州,又潮又冷。”
說起來,這是她離開王府,歇下王妃身份的第一個冬天,告別了奢華的地暖,這會是一個難捱的冬天。
“知道冷,還赤著腳丫子?”
許七安低頭瞅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方寸膚圓光致致,白羅繡屟紅托裏……說的就是這種堪稱神品的玉足。
許七安在教坊司睡過不少花魁,沒有任何一個女子的腳,能與慕南梔這雙玉足相比。
這一是因為教坊司的女子要練舞,養不出柔弱無骨,白裏透紅的腳丫;二是美人也分三六九等,是人便有缺陷,不可能做到完美無缺。
唯獨眼前這位大奉第一美人,花神轉世,是真正的鐘靈毓秀,即使是最挑剔的目光,也找不出她身體和容貌上的瑕疵。
嗯,上面的評價草率了些,畢竟許七安和她還沒有知根知底。
“你幾時這般能吃了?”王妃坐在桌邊,拖著腮幫,笑吟吟的看他。
“自從被人打廢之後,吃啥啥香,身體倍兒棒。”許七安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