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初代的名字

監正目光平靜,微微頷首:

“為師便圓了你的心願。”

他的身影一閃而逝,復一閃而現,已坐在棋盤邊,許平峰的對面。

白衣對白衣。

許平峰撚起一枚黑子,道:

“你曾說,天地為棋,眾人如子,身在這方世界,人人都是棋子,超品也不能例外。當時我問你,老師你是棋子嗎。你的回答是——不是!”

啪!棋子落下,許平峰望向對面的監正,低聲道:

“當年我沒有想明白,時隔多年,回首往事,才知道您話中的深意。

“監正老師,您,是守門人吧。”

不遠處的伽羅樹菩薩,目光望向了監正。

後者撚起白子,聲音蒼老卻平淡:

“在我的六位弟子裏,你天資是最好的。但聰明的人,容易想太多。不及心無旁騖的愚者。

“以你的位格,守門人的層次距離你還太遙遠。先成為一品術士再說吧。”

啪!白子落下,棋盤中的黑子炸成齏粉。

許平峰再想說守門人的事,已無法說出口,他不慌不忙,撚起黑子,道:

“老師是天命師,能看穿未來,即使當年你已看到大奉國運會流失,但你卻無法阻止。南妖和佛門的矛盾;大奉和北方妖蠻、巫神教的矛盾;蠱族對修復儒聖雕塑的渴望……

“這些都是你無力改變的,此為大勢。

“更何況,知天機者,必被天機束縛。”

啪!黑子落下,白子化作齏粉。

一品術士,只能有一位,棋盤裏,只能有一子。

監正撚起白子,笑了笑:

“當年我有防備,可惜移星換鬥之力短暫的瞞過了天機,讓你和天蠱老人得手了。

“不過,你以為當初那女子,是如何順利從雲州逃到京城的?”

啪!白子落下,黑子化作齏粉。

許平峰表情微微一頓,執子沉吟,道:

“你既已知我潛伏在雲州,為何二十年來不曾出手。”

監正看他一眼,似笑非笑:

“我說了你就信?我要是知道,你還能成事?”

許平峰嘆息一聲:

“天命師總是神神叨叨,罷了,這些事都已經過去。當年決定離開京城,扶植五百年前那一脈,成就天命師。

“我便開始布局,老師可知我最先布置的棋子是那一枚?”

監正微微搖頭。

“是陳貴妃!”許平峰落子,將白子化作齏粉,他表情卻沒有太高興,感慨道:

“說來我與魏淵頗有些同病相憐,陳貴妃是父親是戶部尚書,曾對我有提攜之恩。年少時,我倆便已私訂終身。可惜世事無常,元景招秀女時,她進了宮。

“當年就是利用她告密,讓魏淵和元景君臣離心,逼他自廢修為。這些年宮中大大小小的消息,都是通過她得來。

“不過起事之後,這枚棋子便廢了。”

陳貴妃是京城中為數不多的,記得他的人。不過,陳貴妃並不知道許平峰的造反計劃。

如今兩人完全對立的立場。

“對了,我也是通過她,循著蛛絲馬跡,知曉了元景帝的狀態,知曉了貞德的存在。這才有了蠱惑元景修道,自毀大奉國運的後續。”

監正撚起白子,落下,在黑子炸開的聲音裏,說道:

“為師還得多謝你們父子,助我剜去貞德這塊毒瘤。不然我還真拿貞德沒有辦法。”

許平峰沒有撚黑子,低頭望著棋盤裏的白子,道:

“監正老師,這些年不斷的復盤、分析當年武宗起事的經過,有兩件事我始終沒想明白,當年武宗皇帝起事頗為倉促,遠不及如今的雲州,萬事俱備。

“可師祖卻應對的極為倉促,似乎沒有預料到您會造反。

“我不知道他是否故意視為不見,若不是,那就有意思了,身為天命師的師祖,是如何被你瞞天過海的?術士的屏蔽天機也好,鬥轉星移也罷,都只能屏蔽一時,屏蔽一物。

“但天命師是能望穿未來的,即使屏蔽的了一時,也屏蔽不了一世。監正老師,您是怎麽做到的呢。”

說到這裏,許平峰眼裏閃過詭譎的光:

“因為你是守門人,這就是您能真正弑師的原因吧。”

監正深深的看著他。

“可你是守門人的話,初代又是什麽?”

低沉的聲音從監正身後響起,不知何時,那裏出現了一只白鱗鹿角,鱷唇獅鬃的巨獸。

……

咚!咚!咚!

松山縣,鼓聲如雷。

民兵在城頭奔走,搬運來一桶桶火油、檑木,承裝火炮的箱子,以及弩箭。

火炮手動作迅捷的調整射擊角度,弓弩手拎著一袋袋箭囊放在腳邊,守軍全部動員起來,有條不紊的做著各自的準備工作。

在許二郎的調教下,這一切早已烙印在士卒們的本能裏,即使是民兵,也訓練有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