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那是……沈黛?”
陸少嬰看著不遠處那個身影,說出這話自己都覺得難以相信。
他們師門幾人從小一起長大,不是第一天認識沈黛了,往日師尊帶著他們下山除祟,也見過她穿別的衣服的模樣。
可是……
這還是他們頭一次,見沈黛如此認真地打扮了一番。
她原來,竟生得這般好看嗎?
江臨淵也看得一時怔住。
在他心中,沈黛一直是幼時六七歲跟在他身後跑的模樣,今日他在忽然發現,原來從前那個小姑娘,已經褪去幼童稚氣,顯露出了幾分少女的妍麗。
“……你看什麽?想打架嗎?”
見陸少嬰一直盯著她看,沈黛警惕性瞬間拉滿。
“雖然我們不幸抽到了同一個任務,但我也不會手軟的。”
一開口,陸少嬰頓時清醒幾分。
“……誰稀罕和你打!”他匆忙別開臉,惡聲惡氣道,“下山以後我們大道各走一邊,你們不要拖累我們才對!”
“除魔衛道豈有各自行事的道理,事情也要分輕重緩急。”
江臨淵點了陸少嬰一句,又眸光復雜地看向沈黛。
“頭一次見你如此打扮,你從前,可沒有這樣的閑情逸致。”
沈黛不明白江臨淵為何會說這樣奇怪的話:
“這不是閑情逸致,從前沒人給我買這樣漂亮的衣服,我自然就穿得隨意一些了。”
換句話說,這不是她為了師兄們特意打扮,而是因為換了兩個師兄,有人願意這樣對她好。
江臨淵被這話一堵,蹙著眉不說話了。
時辰已至,第三輪試煉抽簽完畢。
太玄都掌門重霄君對眾人囑咐一二,便開了山門,一眾人禦劍離開太玄都,一路行至太瑯城外,才換了馬車入城。
六個有深仇大恨的人坐在同一輛寬敞馬車裏,氣氛十分凝重。
倒也不是他們非要坐馬車,而是因為委托他們來太瑯城的那位委托人特意叮囑,讓他們乘馬車入城,直接去太瑯城明月巷明府。
大約也是覺得馬車內的氣氛過於凝重,江臨淵開口談論起這一次任務的概要:
“……太瑯城明家,是當地有名的絲綢富商,委托我們前來除祟的是明家的大小姐,據說近三個月來,太瑯城頻頻有怪事出現,成親結婚的當夜,新娘無故失蹤,新郎也隔日猝死,喜事變白事,太瑯城中這三個月意外死亡的新婚夫婦已有九十九對。”
“因為這個,太瑯城中已無人敢再操辦喜宴,就連訂婚下庚帖的人家也不敢過明路。”
陸少嬰問:“已經三個月了,那在我們之前,沒有別宗修士來太瑯城除祟嗎?”
“有的。”江臨淵翻了翻委任狀,“來過幾個梵音禪宗的弟子。”
梵音禪宗的弟子一貫少而精,陸少嬰聞言更覺疑惑:
“然後呢?他們也未找出這邪祟是個什麽東西嗎?”
“他們……”江臨淵遲疑了一下才說,“三個弟子,都還俗成親,成親第二日便也一樣猝死了。”
???
這聽上去確實有些離譜。
一眾人很快抵達了明月巷,明府位於巷中最好的地段,門口石獅子威武莊嚴,門匾金碧輝煌。
方應許將和委任書一並寄來的拜帖交給了門口小廝。
小廝眉開眼笑:
“原來是我們大小姐的客人,大小姐已恭候多時了,諸位請隨我來。”
明府不愧是當地富商,一路穿花拂柳,庭院景致移步換景,不比那些皇城權貴的私宅差。
謝無歧一路瞧著,忽然發現了一點不對勁的地方。
“這不是去後宅的路吧?”
引路小廝恭敬道:“大小姐就在前廳書房等著諸位呢。”
謝無歧略略挑眉。
沈黛不解,疑惑問:“這有什麽奇怪的地方嗎?”
“的確奇怪。”方應許看了看四周,“按常理,凡間女子不便如此正大光明邀請男客入府,也不會在前廳書房與人議事。”
小廝聞言笑著解釋:
“您有所不知,大小姐雖是女子,卻將要接手明家家業,平日自然是在前廳與掌櫃商戶見面的。”
“女子也可接手家業嗎?”宋月桃驚訝地眨眨眼。
小廝但笑不語,將一行人引至書房內,裏面丫鬟通報了一聲,便傳來一個女子清冷的嗓音。
“嗯,讓他們進來吧。”
窗外日光投在冷硬的大理石地面上,沈黛隨眾人腳步入內,只見一個身著元青色長衫的女子正坐在案牘邊查閱賬本,偌大桌上滿滿當當堆了許多賬冊票據,她身材清瘦,整個人仿佛被這些賬本壓在底下。
“諸位仙家,請上座。”
那女子擡起頭來,露出一張輪廓利落的清冷面龐,嵌了玉石的石青色抹額下,有一雙極具洞察力的眉眼。
這就是委托他們來此處除祟的委托人,明府大小姐明鶴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