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整個小小的靈玉艙體都被這霧光籠罩, 希僮為了防止旁人發現這裏的異常,就用仙力在外圍布了一重結界。直到霧光散去,溫從雪慢慢地從靈玉艙中坐起身。

“帝君, 你怎麽會突然……”希僮望著面前的溫從雪, 在目光觸及那雙迅速被冰寒之氣覆蓋的眉眼時, 閉上了嘴。

澤霄帝君一心求太上忘情之境,七情淡泊六欲寡淡, 雖然長著一雙燦若星辰的眼眸,但卻總是沾著些生人難近的寒氣, 叫人不敢直視。

魂魄相融的懵懂感覺尚未散去,幾乎是被本能牽引一般, 澤霄從溫從雪隨身的儲物袋中拿出了一個物件。

是一條劍穗,微微褪色的黛蘭的穗繩上系著一顆蜜蠟色的同心蓮子。

白璧般骨節分明的手指,下意識的在那顆同心蓮子上來回摩挲著。但他的臉上卻並沒有太多的表情,只有眉眼之間的方寸能看出些茫然不解的神色。

他不懂,這轉世的半魂如此執念,甚至將他在天池靜修的另一半魂魄拉下凡塵, 為的難道就是再看一眼這條褪色發舊的劍穗?

澤霄垂眸, 平直如羽的烏睫擋住了半顆如寒星一般的眼眸。他靜靜凝視著手掌中的這一掛劍穗,忽而眉峰皺起, 嘴角就抿成了一條直線,一股刺心的疼痛毫無預兆的在心口跳動。他下意識伸手捂住了心口,卻又覺得這並非是劍傷帶來的痛感,像是從什麽更深的地方逃逸出來的情緒。

可他卻又無從辨別這種情緒從何而來, 又是為何而生?這一切就是被蒙了一層薄紗, 遮蓋住了情與欲的動機, 只留下那點感覺, 從心底悶鈍鈍的傳來。

“帝君,您沒事吧?”希僮見他神色痛苦,以為是劍傷發作,忙問道,“是不是傷口痛了,哎,這扶……慕淩師姐下手還真是不留情面。”

希僮不清楚澤霄帝君此刻到底知不知道慕淩便是扶兮仙尊轉世,也不敢多言,怕又被那位祖宗記上一筆,便及時改了口。

可澤霄一聽到慕淩的名字,心口竟忽然一陣劇痛,霎時抓著胸口的衣物俯身彎腰,大片汗珠從他高華無儔的面龐滑落。而伴隨著這股劇痛而來的是從周身襲來的,如潮湧一般的悔意。這一切疼痛仿佛是他自己這個身體在折磨懲罰自己一般。

好不容易等到疼痛散去,他直起身子,一摸臉頰,一道熱淚已經滑了下來。

在他不解卻又淒恍的神色中,希僮也終於是忍不住問道:“帝君,您怎麽了?”

澤霄搖頭,張口時清冷的嗓音中沾了些啞色:“不知,似乎……”

他沒有再說,只因他表述不出這是何種感覺,也分不清楚自己為何會生出這種感覺。

“那帝君您為何要在這個時候與轉世神魂融合?這樣做可……可會損耗您修行的呀。”希僮道,事情發展到了眼下這般,這一劫究竟該怎麽過?他也實在是不知該如何做了。

“這次並非本君之意,而是他……”澤霄帝君舉起自己緊握著劍穗的手,“他不願歸於本體。”

溫從雪?希僮詫異,竟然是溫從雪的半魂不願意回歸本體,還將澤霄帝君另外一半的神魂從他的神體中拉了下來?

難道……希僮看著澤霄帝君手中握著的劍穗,心裏有些不好的預感。

這劍穗代表什麽,是何人所贈,這一路看著溫從雪走來的希僮最是清楚。難道是溫從雪在瀕死之時,後悔了?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扶兮仙尊是什麽人?就像她自己說的,這一次沒有一劍將帝君轉世的一半神魂劈散了,已經是她寬仁了。若他家帝君真是被溫從雪對慕淩的悔意強行拉下界來的,那這一世的情劫只怕是真的沒法過了。

想到這兒,他不自覺地用神識調出了命格簿,又看了一眼那段殺妻斷念證無情之道的情節。

這……這可怎麽整?就算他家帝君敢,他也不敢啊!那是證道嗎?那分明是玩命!還不如就按扶兮仙尊說的少添點殺孽,揮刀自……

希僮一拍腦門,按住了自己不該有的想法,提醒自己千萬不能被扶兮仙尊的話帶歪,他還是得想想有沒有什麽別的辦法才行。

而此時的澤霄,卻絲毫沒有察覺出身邊小仙官的煩惱,只是呆呆看著手中的劍穗,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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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淩這邊,在回去的路上,宗主姬無涯問起了生死咒的事。都說生死咒無法可解,現在慕淩身上的生死咒突然解了,他難免要問上一問。

只是這件事慕淩也不好直說,便給姬無涯看了手上的古銘文。說是原本只是從古籍上習得了這種可以控制生死咒的方法,又配合了謝羽深找來的能夠制約生死咒效力的戒指,在晉升之時生死咒便慢慢變弱了,之後就消失了。

姬無涯看了看慕淩手指上的古銘文,嘆了一聲,本以為是找到了解除生死咒的方法。但這銘文咒術易學,謝羽深找到的那枚法戒卻難得,若是解開生死咒需要這兩樣配合,那其實依舊是無解之咒,只能嘆慕淩運氣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