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專屬(第2/2頁)

那個時候嘉禾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明明他平安是件好事,可對著他冷漠的臉,她卻忍不住“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沈雲亭頭也沒擡,眼神停留在書頁上,冷聲道:“你這麽晚過來,有事?”

手裏的兩個小糖人早就化了,她把自己黏糊糊的左手藏在身後,擦掉眼淚,朝他露出露出一個笑臉:“今天是個好日子,我們約好了要一起去花燈會的。”

“哦。”沈雲亭擡眸,幽深的眼眸不帶一絲情緒,“我忘了。”

“什麽日子?”

正月十五,上元節,她的生辰。

子時的打更聲響起,她的生辰過去了。她藏起心裏無盡的失落:“沒關系,我們明年再去,明年你可不許忘了。”

可是他忘了一年又一年,直到去歲上元節,他作為丞相隨萬民放天燈祈福來年豐登,順道陪她上山放了一次天燈。

她終於把積在心裏多年的那個心願給許了。那日沈雲亭也隨她一起放了一盞天燈,也不知他許了什麽願?

思緒回籠,嘉禾望著夜空中盞盞天燈小聲嘆了口氣。

“穿那麽點衣服趴在窗前吹冷風,你是嫌病好得太快嗎?”

熟悉的冷言冷語自身後響起,嘉禾轉過身,迎面拋過來一件厚厚的純白毛絨鬥篷。

“披上。”沈雲亭沉著聲道。

嘉禾聽話地披上鬥篷,鬥篷裏頭加了厚厚一層棉花,罩得她整個人暖融融的。

嘉禾擡頭看沈雲亭,他那身繡銀竹紋天青色大氅上雪粒子還沒化開,一看就知道剛從外頭回來。

沈雲亭朝嘉禾道:“跟我走。”

才剛忙完回府又要出去?

“去哪?”嘉禾懵懵的問。

沈雲亭沉默地看了眼燈火如晝的夜空,濃長眼睫耷了下來,仿佛陷入了回憶,在心中默答:一個傻瓜才想去的地方。

*

嘉禾呆呆地站在坊東街頭,幾個提著燈的孩童從她身旁嬉笑經過,眼前遊人如潮,花燈繞滿枝頭。

她怎麽也沒想到沈雲亭會帶她來花燈節。

嘉禾看著快步走在她前面的高大身影,面上泛起一層歡欣的薄紅。

天上落下細小的雪粒子,街上人潮湧動,交織著少男少女羞怯中帶著歡喜的笑聲。

嘉禾悄悄伸出手想去牽沈雲亭的手,指尖快要觸到他時,卻看到他臉上仿佛覆了一層冰霜般又冷又臭,怯怯地縮回了手。

他好像不是很開心的樣子。

沈雲亭沉著臉,他平生最討厭的三樣東西,人多、熱鬧和下雪,此時此刻全湊在了一起。

沈雲亭側頭余光瞥了眼跟在他身後笑著伸手去接小雪粒的嘉禾。

恰好有的人不僅喜歡人多還愛湊熱鬧,一到了下雪天就恨不得紮進雪裏打滾。

每年一到雪天,程嘉禾就喜歡到處堆雪人,跟兔子喜歡在窩裏留下自己的“專屬氣味”似的,東堆一個西堆一個,每個雪人還都要取上土裏土氣的名字。

什麽歡歡、喜喜、平平、安安、團團、圓圓、甜甜、蜜蜜……

無聊透頂。

且她必定會在他書房的窗台上堆上一個紮著辮子醜得不行的“嘉禾小雪人”強行陪他度過整個冬天。

每年冬天那個堆在窗台的醜八怪雪人都異常紮人眼。

直到有一年,窗台上的“嘉禾小雪人”不見了。

他從未覺得窗台那麽幹凈過。

第一年很幹凈,第二年很幹凈……第十年很幹凈,第二十年還是很幹凈。

明明下雪了,窗台為什麽那麽幹凈,憑什麽那麽幹凈?

他真討厭下雪天。

雪停了,沈雲亭收回思緒,心頭躁郁逐漸平復了下來。他轉過身去找嘉禾,眼神搜了一圈。

瞧見她呆呆地站在不遠處,面頰微紅,粉紅的唇瓣微微張著,眼睛若有似無地瞟向被一群小孩包圍著的賣糖人小攤,滿眼寫著:想要。

沈雲亭瞥向小攤上一串串花裏胡哨的小糖人,揉了揉皺起的眉心,她的喜好還真是一如既往的俗且幼稚。

賣糖人的小攤前,有個十幾歲的小少年想買糖人被同伴嘲笑:“都多大年紀了,還想買這個。”

年紀不小的嘉禾紅著臉,又看了幾眼小糖人,默默收回視線。剛收回視線卻聽見那少年扯著嗓子反駁道:“年紀大怎麽就不能買了,你看那個大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