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再憶(第2/2頁)

嘉禾揪了揪他的寢衣衣領,又問了一遍:“是不是嘛?”

沈雲亭掰開她的手,冷著聲道:“睡覺。”

嘉禾閉上眼睛癟了癟嘴,卻聽身旁那人別扭地回了句:“那又怎樣?”

意思是他就是抱了又能怎樣?

的確不能怎樣,更親密更過分的事他們也不是沒做過。

可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抱著她睡。

更深露重,嘉禾重新在他懷裏閉上了眼。

沈雲亭一整夜未眠,睜著眼盯著懷裏的嘉禾,眸色晦暗,耳畔不停縈繞著方才嘉禾說的那句話——

“我不是離不了你的。”

日出太陽升起,沈雲亭嘆了口氣,伸手捋了捋嘉禾額前碎發。

一場新生,過去的事不會重演,一切都來得及。

*

嘉禾再次醒來之時,已是日上三竿。奇怪今日半芹怎麽不來喚她早起。

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瞥見沈雲亭坐在窗前羅漢榻上,一身素凈的繡銀邊白袍,清逸淡漠。

他手執棋子一個人對弈,修長指尖撚起一枚白子將其落於棋盤中央,余光掃過嘉禾臉上被發絲壓出的紅印:“醒了?”

嘉禾抱著被子點點頭,眨了眨朦朧的圓眼看向他:“你怎麽在這?今日不用上朝嗎?”

沈雲亭:“告假。”

說完,他起身朝她走來。

他的身量本就比她高出許多,走到她身前,整個人影罩住了她,他自上而下俯視著她:“換上衣服,跟我去個地方。”

嘉禾問他:“什麽地方?”

沈雲亭眼神沉了沉,眸光轉向窗前棋盤之上,新下的白子,啟唇答道:“沈府。”

……

嘉禾換上一身茶白繡荷長裙,隨沈雲亭一同坐著馬車去了沈府。

站在沈府大門口,看著頭頂上寫著“沈府”兩個字的鑲金匾額,嘉禾還沒緩過神來,怎麽也沒想過,有一天會和沈雲亭一同回到沈府。

那個八年多前她與他重逢的地方。

門房崔叔聽見動靜,出來一看,先是一怔而後臉上立刻露出驚喜之色,朝裏頭人喊:“快、快去告訴公主,二、二公子回來了!”

聞聲,長公主身前的近身侍婢巧娘匆匆趕了過來,見果真是沈雲亭來了,眼眶一下就紅了,忙道:“門口風大,二公子快隨我進來。”

沈雲亭低頭睨了呆站在身旁的嘉禾一眼:“傻站著做什麽?”

嘉禾回神,跟著沈雲亭進了府。

沈府裏一切如舊,前院擺放的金彈子盆景還同八年前一模一樣。據說這盆金彈子是從前沈翺送給妻子李蕙的。

寓意深厚而濃烈的相思。

沈翺死後,長公主沒搬回公主府,一直留在沈府。

沿著曲折幽長的回廊進入後花園,入目是一座用梅花紋木欄圍起來的小亭。

看見這座熟悉的小亭,嘉禾微微恍神。

八年前,她就是在那座小亭,重新找到了他。

沈翺和長公主素來對沈元衡極盡寵愛,七年前沈元衡生辰,兩人為他們的“獨子”辦了場盛大的生辰宴。

就是在這場熱鬧生日宴上,嘉禾找到了拿著卷書冊孤獨地坐在小亭的沈雲亭。沒有人記得那日也是他的生辰。

他穿著件洗舊了的素色長衫,烏長的發用白色帶子半束著,氣質清冽,長眉俊眼,薄唇挺鼻,好看得不得了。

跟幾年前比他變了很多,臉頰瘦多了,個子也長了不少,眉眼也長開了更精致了,可嘉禾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記在心裏頭的人,是怎麽也忘不掉的。

“看什麽呢?”見嘉禾出神,沈雲亭問道。

嘉禾回過頭笑了笑:“在看那個小亭呢,我便是在那找到的你。”

“記得。”沈雲亭斂眸,淡淡回了句。

大約想忘也忘不了。與她初遇的那段記憶,在上輩子她死後的二十年裏,不斷在夢裏重復。

以至於過了那麽多年,連那天她身上掛的玉墜是什麽顏色都一清二楚。

大約也沒有哪家閨秀會同她這般,對著一個陌生男子如此自來熟,一上來就報自己的名諱:“我……我是嘉禾。”

才報完名諱就開始圍著他打轉,堆著笑臉湊上來:“你一個人在這裏做什麽?”

“是在看棋譜嗎?”

“你喜歡下棋?”

“我也挺喜歡,就是下得不太好,嘿嘿。”

“回頭我多學學,再同你下,成嗎?”

“你怎麽一直不擡頭呀?”

“你看看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