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想起所有(第2/3頁)

嘉禾眼裏的光慢慢黯淡了下來。

他沒回來。

半芹一臉為難地對她說:“大人說,他現下實在分不開身,夫人這些年總說自己身子不適,皆因夫人不肯喝藥,請夫人這回記得好好喝藥。”

他連她都不喜歡,怎麽會喜歡她肚子裏那個從未被期盼來到人世的孩子。

嘉禾垂下頭,靜靜地回了屋,她呆呆地捂著小腹,有緊張有期盼,更多的是手足無措,不知今後自己該怎麽辦,在榻上坐了一整天,直到半芹過來,告訴她沈雲亭回府了,正在書房。

無論如何,他是孩子的父親,孩子的事他總該知道。

嘉禾從羅漢榻上起身,快步走去了書房,心中忐忑不安,忘了敲門,急切地推門而入。

隨著她的推門而入,擺在書房門邊的一盒暖玉棋子被帶到地上,噼裏啪啦掉了一地。

這盒暖玉棋子沈雲亭用了七年有余了。是從前沈雲亭勝了東瀛棋聖,延慶帝刻意著人尋觸手生暖的極品玉石打造來贈予他的,意義非凡。

棋子掉了一地,嘉禾忙彎腰去撿,沈雲亭走上前,看了眼碎在地上的棋子,冷道:“誰讓你進來的?”

“我……”嘉禾擡頭對上他隱含慍怒的眼睛,鼻尖一酸,快到喉嚨口的話被梗在嗓子眼。

嘉禾平復片刻,努力壓下心中酸楚,道:“今日晨起,我吐得厲害,便喚了大夫瞧病,大夫說我……”

沒等她說完,沈雲亭寒聲道:“出去。”

“我肚子裏有……”嘉禾顫著唇繼續道。

“聽不懂嗎?我說出去。”沈雲亭將棋子拾起,仔細收了起來,“出去,生病就吃藥。我現下分不開身管你的事。”

他對那副棋子都比對她上心。

刹時無聲。

“嗯。”嘉禾看向他的眼睛只剩下灰敗,“我的事,與你無關。”

嘉禾轉身,書房門在她身後“嘎吱”闔上,似遊魂般回到臥房鎖上房門,小腹一抽一抽地疼。

桌上擺著老大夫臨走時帶給她的小撥浪鼓,他說他小孫兒不乖哭鬧的時候,一晃撥浪鼓便不哭了。

嘉禾晃著撥浪鼓,擦掉眼淚,輕撫著小腹,騙孩子:“爹爹沒有不要我們,他只是太忙了。”

次日,嘉禾尋了些輕軟的料子回來。她獨自坐在杌子上,一針一線地為未出世的孩子縫小鞋。

剛出生的嬰孩手腳稚嫩,得用最綿軟的料子細細地縫,這樣才不紮腳。

她邊縫小鞋邊想著將來孩子該叫什麽名字。

想起和沈雲亭幼時初遇的場景,那日月色很美,他背著她赤腳越過荒山,他說她的名字很好,嘉禾是好苗子的意思。

她替孩子想了三個名字備選,月月,小山,苗苗。怕自己健忘,趕緊用紙筆記了下來。

夜深,她剛縫好虎頭小鞋,沈雲亭回了房。

他已經好些日子沒有回過房了,進屋沒問起她的病,也沒等她開口提孩子的事,只道:“三日後,我會隨軍前往西北,此去生死未蔔,你好好留在京城。”

嘉禾微驚,沈雲亭是文臣且身居要職,怎麽會忽然要隨軍前往西北,她問:“怎麽會讓你去西北……”

“貶斥。”

“去西北做什麽?”

“剿匪。”

“會很危險嗎?”

“還行。”

嘉禾想起七年前前往西北剿匪卻至今未歸的阿兄,少見地開口托付他道:“你去了西北能不能替我留意一下我阿兄的消息?”

“程嘉禾。”沈雲亭沉聲,“此去是為了正事,不是遊山玩水。”

嘉禾抿緊唇,過了會兒又問:“這一去要何時才能歸來。”

“不定,少則一月多則數年。”他道。

也不知能不能在孩子出生前趕回來,若是回不來,她一個人在府中生子會害怕。

嘉禾低頭看向小腹:“能早些回來麽?我有了你的……”

“你聽不明白?”沈雲亭冷聲打斷,“不定,便是沒法確定。”

嘉禾垂眸,沒再說話了。

沈雲亭看向默不作聲的她,緩下語氣,頓了頓嘆氣道:“我盡量。”

夜漸深,沈雲亭這晚沒去書房,留在了她身邊。

兩人躺在一張臥榻上,中間卻隔了一人的距離。

嘉禾側著身背對著他,睜著眼望向窗外圓月,手輕輕摁在小腹上。這是他們一家三口,第一次躺在一處。

沈雲亭說此去生死未蔔。這些年來無論何時他都能十拿九穩,這回卻說生死未蔔。

嘉禾輕手輕腳地起身,翻出縫完虎頭小鞋的針線堆裏,找了幾根紅繩,編了根平安結,輕輕套在沈雲亭手上。

平安結是阿娘教她編的,小時候她病了,阿娘就編了平安結以求她能平安病愈。

阿娘說爹爹出征在外生死不由人,她給爹爹編了平安結,爹爹每回都能平安凱旋。

嘉禾希望這根平安結,也能保佑她孩子的爹爹平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