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嘉禾的修羅場

沈雲亭說駱遠寫的名字沒有他寫的好看。

嘉禾垂眸看風箏, 沈雲亭在風箏上寫滿了她的名字。

他的字一如既往的好,行雲流水、端正雋秀,而駱遠的字一筆一畫稍顯稚嫩。

嘉禾如實道:“你的字寫得比駱遠的好。”

這句話便令在墻那一頭的沈雲亭狂喜雀躍, 輕笑出聲。

可緊接著嘉禾補話道:“你的字雖比他好, 卻不如他那般真誠。對你而言寫幾個字不過須臾便能完成, 他卻花了整整幾晚來練。”

曾經的她甚至連沈雲亭一個字也求不到。

沈雲亭笑容消失,心下有些慌,他隔著墻問:“那我該怎麽做?程姑娘,我要怎麽做你會高興一些?你教教我怎麽喜歡一個人。”

嘉禾將風箏扔還給了他:“我教不了你,我也不懂。”

她想她也不懂怎樣去好好喜歡一個人。

她喜歡了沈雲亭兩世,喜歡到失去自我。而如今她找回了自我, 卻好像沒有辦法同從前一樣滿懷赤誠地去喜歡上任何人了。

“你懂的。”沈雲亭固執地追問, 是嘉禾教會了他什麽是喜歡。

“我會好好學。”

“你再多看看我。”

可無論怎麽說, 墻那頭也沒再有回應。

嘉禾走了,沒再與他交談。

天色不早,嘉禾送別了駱遠。

駱遠臨走前告訴了她一個好消息。

“小禾苗, 上頭說我在軍營幹得不錯,要給我升遷。等我下回漲了工錢,給你買胭脂。”

嘉禾愣了愣, 回過神來忙朝駱遠擺了擺手:“不用不用。”

“用的用的。”駱遠羞紅著一張俊臉道, “我聽弟兄們說,女孩子都愛胭脂。我見你常用,定是很喜歡的。你喜歡的東西, 我自然要買給你。”

嘉禾不是沒喜歡過人,駱遠言下之意十分明了,她自然是懂的。

還未等嘉禾回話,駱遠就羞赧地跑開了。

駱遠走後, 嘉禾在門口呆站了好一會兒,她正出神,玉箏坐著公主府的馬車來了永寧侯府。

玉箏近日氣色好了不少,延慶帝見她身子日漸好轉,也允了她可以偶爾出公主府散散心。玉箏從馬車上下來,粉潤的小臉帶著笑,已全然沒有了三個月前的頹色。

嘉禾看向玉箏,笑問:“來尋阿兄?”

阿兄同玉箏這些日子走得很近,兩人眉來眼去的,就差捅破一層窗戶紙,昭告天下他們彼此喜歡了。

玉箏面上泛起一層薄紅,羞道:“的確是來尋他的,不過也有件事要找你。”

嘉禾問:“何事?”

玉箏偷笑了一聲,從身後拿出一根小兔子糖人和一張折疊的紙條遞到嘉禾手上。

嘉禾看了眼小兔子糖人,腦海裏閃過一張熟悉的臉,微微怔了怔。

玉箏湊到嘉禾耳旁,悄聲對嘉禾道:“是太子皇兄托我帶給你的。”

嘉禾盯著小兔子糖人,想起了幼時同太子的初遇。好一會兒回過神來,低頭打開那張折疊的紙條。

紙條上寫著一行小字,上道——

明日城南詩會上見。

玉箏笑嘻嘻地看向嘉禾,用手肘輕輕碰了碰嘉禾,意味深長道:“太子皇兄很是不錯,溫柔和善又很會照顧人。”

玉箏話這話說得頗有深意,嘉禾一時呆愣在了原地。

她捂著嘴朝嘉禾偷笑了聲,邁著輕快地步子進府裏找程景玄去了。

***

程景玄一早便收到了玉箏的小信鴿送來的紙條,說她今日回過來永寧侯府一趟,順道來看看他。

他早早地坐在院子裏的涼亭下等玉箏。

玉箏穿過長廊,輕著腳步走進院子裏,一眼就捉到趴在涼亭石桌上打瞌睡的程景玄。

她默不作聲走到程景玄身後,伸出纖細的小手一把遮住程景玄的眼睛,出聲調侃道:“是誰來了?”

程景玄瞌睡一下醒了,“噌”地一下站起來,喜道:“小玉!”

確認心意後,程景玄對玉箏的稱呼自然而然地變成了更親近的“小玉”。

程景玄伸手挪開玉箏蒙著他眼睛的手,轉過身正對著玉箏,一雙眼裏只有他最喜歡的小玉。

玉箏瞥見程景玄熾/熱的眼神,羞答答地紅了臉。

那是她從未在別的男子眼睛裏看到過的眼神,赤誠火熱,像一團火焰將她包圍,讓她有一種深陷其中的感覺。

程景玄像只張著粗糙翅膀的大鳥,用自己的羽翼將她護起來。

前些日子,唐律那個登徒子又跑來她跟前哭訴說自己錯了求她原諒的鬼話。她看在從小到大的情分上,對唐律一再忍耐。

可程景玄告訴她:“我的公主憑什麽要受人欺負!”

他說什麽便做什麽,連著幾日未合眼,蹲在公主府門口守著,唐律來了三次,他次次折磨得唐律屁股尿流,只喊求饒。

自那之後唐律便不再來公主府煩她了。

她整個心前所未有的解氣和舒坦,還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安心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