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清譽

嘉禾踩在繡鞋底下的碎石摩擦出異樣響聲。這聲音被銀朱所捕捉, 她立馬出聲道:“咦?假山那好像有什麽動靜,會不會是程三姑娘在那?”

這話若是傳出去,豈不是誣人清白。太子侍從看了眼李詢的眼色, 忙道:“銀朱姑娘請慎言, 好好的姑娘家怎會藏在假山過一夜?”

銀朱從程令芝給程嘉禾下藥之時, 便一直盯著程嘉禾,親眼看著程嘉禾進了院子,且一整晚都未從院門口出來。

她刻意一大早引著人來院子,就是為了來個甕中捉鱉。反正藥是程令芝下的,與她無關,她不過是“不小心”看到程嘉禾進了院子, “好心”帶人過來找她罷了。

至於程嘉禾會在院子裏做些什麽, 她就不得而知。

銀朱揚起下巴對侍從道:“多說無益, 過去一看便知。”

侍從朝李詢道:“殿下,這……”

李詢微沉著眼,抿唇道:“去看看。一個大活人總不可能憑空消失。”

“是。”侍從應聲道。

幾人腳步聲漸漸朝假山靠近, 嘉禾閉上眼屏息。沈雲亭這副樣子,任誰也看得出他剛剛經歷了些什麽。若是被太子和銀朱撞見她同沈雲亭這副樣子在假山裏,她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

可腳步聲越來越近, 她沒有退路了。

正在此時, 沈雲亭從她身後伸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她驚愕地轉身朝他看去,只見沈雲亭做了個“噓”的姿勢。

他神志已清醒, 伸手將她抵在假山石壁上,薄唇湊在她耳畔,用只有她與他兩人才聽得見的氣聲對她道:“我能忙你脫險。”

嘉禾忽松了口氣,沈雲亭的聰明她從來不會懷疑, 他說能脫險便是真的能脫險。

可嘉禾還沒松懈多久,便聽沈雲亭道:“但我有個條件,我們做個交換,如何?”

他從來不是善類,本性利益至上,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嘉禾眼神暗了下來,低聲問:“你想要什麽?”

“親我。”他道。

嘉禾別過臉,眼裏閃過厭惡。

沈雲亭想起昨夜她擦掉唇上他留下的痕跡時說的那句“惡心透了”,眼裏閃過刺痛:“我真的那麽讓你惡心?”

嘉禾欲答,卻被沈雲亭捂住了嘴,不讓她答,似是怕聽見那個答案。

“罷了。”他低垂著眼苦笑了聲,“我方才都是說笑的。為你做事,我是心甘情願的。”

前世她托他辦的事,尋阿兄也好,安葬她爹也好,只要她一句話,他都會替她辦好。只可惜他不肯直面對她的情愫,內心不停做著無謂的抗爭,別扭地不願意說一句實話。

現下對她說什麽都來不及了,她都不會相信。

李詢銀朱已經近在咫尺。

沈雲亭松開嘉禾,神色一沉,主動從假山裏沖了出去。

嘉禾驚呆了,他這是做什麽?是想同她同歸於盡?

銀朱未料到忽然從假山裏沖出一個衣衫不整的人,嚇得驚呼一聲,伸手捂住眼睛。

連太子也驚到不行,以袖遮掩,語氣難堪問道:“思謙,你怎麽會在假山裏頭?”還一副縱情過度的樣子。

沈雲亭眸光微凝,他與李詢君臣二十余年,對他了解頗深,李詢聰穎謊話騙不了他,與其撒謊不如直言不諱,他頓了頓迅速理清思路,道:“我被人下了合歡散。”

李詢皺眉:“合歡散?”難怪沈雲亭會變成這般模樣。只是這合歡散是誰下的?為何要給沈雲亭下這種東西?長公主府守衛森嚴那人又是怎麽給他下的合歡散。

未等李詢開口詢問,沈雲亭便道:“若我猜得沒錯,下合歡散之人是晉王妾室程令芝。準確來說,這合歡散不是下給我的,而是下給程三姑娘的。”

銀朱聞言忽而心虛起來。

提到嘉禾,李詢神色微微一滯。

“昨日晉王妾室程令芝非要向程三姑娘敬酒,然程三姑娘久病未愈,需忌酒三個月,我恰巧路過,便替程三姑娘擋下了那杯酒。未過多久,我的藥性便開始發作,為防驚擾在客房休憩的客人,我便躲在了這後院假山之中。”

同為男子,李詢懂了沈雲亭話裏隱含的意思,按他的話講,他應當是躲在假山裏頭紓解藥性,面色微有些尷尬。

可除了尷尬,李詢面上更多的是憤怒和不/恥,倘若喝下那杯酒的人不是沈雲亭而是嘉禾……

銀朱才懶得理沈雲亭的解釋,道:“那程嘉禾呢?昨日我親眼看見她進了院子。若是你一整晚都在院子裏,必定是見過她的吧?”

嘉禾躲在假山石縫內,緊張得心已經快跳到嗓子眼,卻聽沈雲亭風輕雲淡地笑了聲。

“眼朱姑娘未免有些眼拙。”他神色一斂,陰沉地對上銀朱上挑的鳳眼,“昨夜風大,程姑娘在席面上吹了會兒風,紅疹復發暈過去了,我遣人送她回永寧侯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