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成親

接風酒後, 嘉禾去了院中消食散心。永寧侯府後院墻邊的梅樹綻滿了紅梅,滿枝紅梅越過墻長進了隔墻的丞相府。

嘉禾在院子裏走了會兒後坐在池邊小亭出神。方才接風酒宴之上,駱遠說出那番大膽求愛言辭後, 爹爹的意思是, 駱遠這幾年跟在他身旁南征北討, 人品貴重又勤奮老實,是個好孩子,他一直視若己出。

若是她願意,親上加親自是好事。

*

建元三年正月十四宜嫁娶,玉箏公主出降永寧侯府。

永寧侯府門前鞭炮聲響,賓客盈門, 東街整條掛著紅綢, 連隔壁冷寂的丞相府也被帶得添了一些喜色。

府門前鋪了紅色絨毯, 玉箏從公主送嫁的金轎子上緩緩下來,踏著絨毯由喜娘扶著走到永寧侯府門前。

阿兄滿臉喜色背著玉箏進門,兩人捧著同心結, 在爹爹面前行了禮。

賓客席上坐滿了來觀禮的人,嘉禾坐於席間,聽著席間人吃著花生棗子說著閑話。

“今日這場婚宴可真氣派, 京城所有報的上名的達官貴人可都來了。”

“誰說的, 還差那一位沒來。如今這位可是京城炙手可熱人人都想巴結的香餑餑,倒是還沒見過他給過京中誰的面子。”

“你是說沈相?傳聞沈相不喜熱鬧,從不往人多的地方湊。再說他不是南下賑災去了嗎?沒些日子回不來。”

“可靠消息, 昨日他連夜從趕了回來,算算時辰這回兒應該到京城了。”

嘉禾聞言一愣,沈雲亭昨夜回來了。

她起身離席朝門而去,她幾乎可以肯定沈雲亭倉促趕回京城是為了她, 她得在沈雲亭來宴上之前離開。

身後喜宴之上人聲嘈雜,嘉禾越過人群快步沖到門前,正要出去差點迎面撞上一堵人墻。

素色銀紋長衫撞進她眼裏,嘉禾眼睫一顫,緩緩擡頭對上了那雙攝人心魄的眼睛。

三年未見,這雙眼睛裏多了沉穩和愁緒。一身長袍矜貴清冷,站在滿街紅綢中格外顯眼,出塵俊逸。

他站在門前,雙手緊握著,眼睛直望著她,似想將她鎖緊眼裏。隔著一尺遠卻能趕到他眼裏的壓迫感,三年未見他身上更添了幾分上位者的氣勢。

嘉禾窘迫地低頭想躲開他的眼神,卻未曾想他不再看她,只裝作不在意的樣子與她擦肩而過。

沈雲亭自帶一股氣場,他從門外跨入院中,嘈雜的席面上頃刻間靜了下來。

如今的他權傾朝野,就連當今聖上也仰仗於他。

席間眾人見到他時多少存了畏懼之心。

沈雲亭找了個偏僻的位置端坐了下來,舉起茶盞輕抿了一口清茶,斂眸朝坐在席面上安靜不安吱聲的眾賓客道了聲:“諸位請隨意,不必在意沈某。”

儼然他是這的老大一般。

此言過後席間才復又熱鬧起來。

嘉禾擡出門外的腳收了回來。明明永寧侯府是她家,她拼什麽要主動避開。更何況沈雲亭既已不在意她,那她就更不必在意沈雲亭了。

嘉禾重新回到席面上,大大方方地在原處坐下。

遠處沈雲亭眼角余光掃見嘉禾的一舉一動,抿唇輕笑了聲。

這一面他等了太久。

宴席一直持續到深夜才散席,等所有人都走了,只沈雲亭還留在席上。

嘉禾送完賓客從府門進入院內,見他還留在席位上,沒好氣地吩咐家丁打發人走。

家丁卻回來告訴她:“姑娘,那人趕不走。”

嘉禾皺眉沒好氣地瞥向不遠處的沈雲亭,道:“用嘴趕不走就改用掃把趕。”

“嘉禾。”嘉禾與家丁說話間,沈雲亭已走到她跟前,“我有句話想告訴你,說完我立刻便走。”

寂靜冬夜,城郊山寺的鐘鳴聲響起,正月十四子時一過便是上元節。

上元節是嘉禾生辰。

沈雲亭從袖中取出一只小木盒,遞到嘉禾跟前:“給你的生辰禮。生辰喜樂,嘉禾。”

他前些日子親赴南下賑災,跑死了三匹馬才趕得及在上元節前回到京城對她說一句“生辰喜樂”。

嘉禾大大方方地回了句:“多謝沈相,心意領了東西您拿回去,我這不收雜碎東西。”

木盒裏頭放著一支禾穗玉簪,三年來他思念她的時候,一點點雕的,承載著他的思念。

沈雲亭默不作聲地轉過身,將小木盒放在了嘉禾夠得著的窗台邊上,道:“給你的便是你的,你若想當成雜碎也隨意。”

嘉禾冷笑了聲,朝站在一旁的家丁阿瞳道:“阿瞳,立刻把窗檻上那東西丟出去。”

“是。”阿瞳應聲照辦,跑到池邊將小木盒甩手扔了進去,“嘩啦”一聲,承載著沈雲亭思念的禾穗玉簪被丟盡了永寧侯府院中綠汪汪的小池中。

嘉禾笑著望向他:“大人滿意了嗎?”

“不要緊。”沈雲亭抿唇朝她笑笑,“丟幾次都不要緊,我再做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