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結局上(第2/3頁)

深刻卻溫柔細致。

嘉禾掙開他,羞恥道:“爹在呢……”

“他不會醒。”沈雲亭低頭又一次沒入她齒間。

這個吻本該更長久,卻戛然而止,沈雲亭輕輕松開嘉禾,指尖輕輕揩去她唇上的痕跡。

嘉禾抱著小醫箱,低頭微喘了會兒,紅著臉跑開了:“我去忙了。”

“回見。”她朝沈雲亭道。

沈雲亭沒應她這一句,只問了她一句:“放妻書可藏好了?”

嘉禾恃寵蠻橫起來了,故意道:“藏好了,你小心點,你若是對我不好,這東西立刻生效。”

藏好了就好。

沈雲亭出聲喚了她一聲:“嘉禾。”

嘉禾看向他:“嗯?”

他默了默,最後的最後,嗓音微顫,只說了一句:“回京之後夜裏少踢被子。”

嘉禾漲紅了臉應了聲好,急匆匆跑出了帳外。

天光微露,涼州城門外,突厥大軍節節逼近城門,兵刃交接之聲伴隨著血肉被劃破的聲音回蕩在遼闊西北大地之上。

敵眾我寡,多地失守,突厥軍已將涼州軍逼至城門口近前。

駱遠胸前滲透了血,甲胄破損得只剩殘片,血與汗染濕了他整片發。他同程景玄將身後交付給對方,奮力廝殺。

前方襲來百人大軍將兩人團團包圍,前鋒手揮刀向兩人斬去,駱遠長/槍柄朝程景玄一頂,奮力將他從敵人刀下頂開。

突厥軍的長刀刺進駱遠胸膛,刹那間鮮血噴灑而出。

“阿遠!”程景玄嘶吼一聲。

駱遠終揮不動長/槍,直直倒了下去。

城門就在近前,眼看著涼州將頗,駱遠撐著最後一絲力氣,擡手捉住身前突厥軍的腳踝,阻著突厥軍前行。

泥沙滲進駱遠滿是傷疤的手掌,十指連心密密麻麻地刺痛席卷而來。

突厥軍不耐,長刀在初升艷陽下泛著血光,向駱遠揮去。

城門外放眼可見曾經那些一起喝酒講葷話的弟兄們破碎的屍首,駱遠閉上眼。

可揮刀聲響起前,他卻聽見了一陣鼓聲從城樓上傳來,那鼓聲三長三短乃是……靠降的信號。

戰場之上兵刃之聲漸歇,駱遠睜大眼擡頭朝城墻上望去。

城樓戰鼓旁,一人凜然站在其上,他褪下了往日長著的素色銀紋衣衫,著一身象征著大鄴最高級官員所穿的莊嚴絳紫官袍。

西北風沙帶著寬長衣袖翻滾,他手中高舉著白色降旗,垂眼朝城門之外的突厥親王高聲道:“涼州,願降。”

此一舉激起突厥親王及突厥軍一陣輕蔑哂笑。

沈雲亭面不改色地站在城墻之上,涼州軍皆愣,片刻後群情激奮討伐之聲四起。

“我們還能戰,讓我們打,就是死也要死在戰場上,也不要最後後人貽笑大方,輸了我大鄴人的骨氣!”

“靠降這算什麽?難道要讓弟兄們的血都白流了嗎?”

“呸,你這個廢物孬種,怎配為我大鄴之相,我大鄴有你這等怕死之徒,真乃國恥!”

駱遠趴在地上,臉上血與黃沙交融,怒睜著眼竭力嘶吼道:“沈大臉你怎麽敢?你背信棄義,你這是叛國你知道嗎?快給我滾,滾下城墻!”

程景玄朝駱遠搖了搖頭,低聲道:“阿遠,別說了。”

駱遠不聽,他繼續罵著,不甘弟兄們枉死不甘為人魚肉不甘受屈辱,可他罵著罵著眼淚卻順著沾滿血泥的臉頰落了下來。

他們長久駐守在涼州,比誰都清楚,這場仗再打下去也只有輸,他們可以死,涼州城裏幾十萬百姓不能死。

可不甘啊,他們還沒有死,還戰到最後,還有一絲力氣和敵人拼卻不得不屈服。

傷兵營內,嘉禾正忙著替傷兵包紮傷口,溫潭急急跑了過來,告訴她道:“夫人,糟透了。”

嘉禾有些懵:“怎地?”

“沈相舉著降旗要靠降突厥!”溫潭破口而出。

*

城門外辱罵之聲此起彼伏,痛罵者有,憤而撿石頭砸向城墻者有。

城門緩緩打開,沈雲亭舉降書從城門而出,擡步朝突厥親王走去。

西北呼嘯風沙中,辱罵聲伴隨著前世回憶裏的贊譽之聲在耳邊響起。

——“大鄴沈相,殿前揚名,天下皆贊,一子挽狂瀾,提筆安天下。”

“我大鄴立朝至今最屈辱之刻全是拜你所賜!”

——“千古一相,名垂千史,聖人相貌皆由沈思謙起。”

“叛國狗賊,憑什麽死了那麽多人你這種人/渣還活著?”

——“朕與思謙亦師亦友亦君臣,朕信就算所有人都背棄朕,他絕不會背棄朕背棄大鄴。”

——“狗賊你捫心自問,你怎麽擔得起陛下對你的信任?”

青史一行字,平生皆帶過,對錯誰人管,好壞任人評。

他這一生為夫對不起深愛自己的妻子,為父對不起未出聲的孩子,為臣對不起信任自己的君主,為官對不起腳下這片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