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好哄

九方淵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指尖剮蹭的異樣感覺令他有些不適,煩悶壓在眉峰裏:“怎麽了?”

鹿雲舒沒發現他的排斥,伸手想碰他的脖子,再次被躲開才反應過來,訕訕地收回手,點了點自己頸側:“你這裏有東西。”

他盡量表現得不在意,但心裏忍不住失落起來,在原文裏,主角只會避免與陌生人或討厭的人發生過分親密的肢體接觸。

九方淵不排斥與他拉手,不排斥與他抱抱,剛才還拉鉤上吊,鹿雲舒以為自己已經被接受了,九方淵現在表現出來的排斥令他感覺到了極強的落差。

九方淵摸了摸頸側:“有什麽東西?”

“紅色的,好像是一朵花。”鹿雲舒抿了抿唇,繞到他身側,“咦?怎麽不見了?”

鹿雲舒瞪大眼睛,他剛剛分明看見了,那紅色絲線蜿蜒成一朵栩栩如生的花,像濯過冰水的杜鵑血,浮現在皮肉之上。

“嗯。”九方淵放下手,不鹹不淡地應了聲,“若是閑著無聊,可以出去逛逛。”

他沒多說什麽,表情平靜如水,像是習慣了包容孩子的胡鬧,透著一股疲倦似的無奈。

鹿雲舒心大,聽不出話裏有話時的意思,他那心眼蓬松得宛若豁了口的碗,從始至終只放得下一個九方淵,無論是原文劇情還是穿書後相處的點點滴滴,他都掰碎了一點點揣摩,生怕遺漏了九方淵的一絲情緒。

俗話說得好,熟能生巧,揣摩得多了,便也能看出一二,雖然九方淵沒說什麽,但鹿雲舒知道,九方淵不相信他的話,把剛才種種都當作是孩子胡鬧的把戲。

鹿雲舒一貫沒心沒肺,如今突然生出點委屈,兩人從認識到現在,好像都是他剃頭挑子一頭熱,九方淵不拒絕不接受,如今甚至還把他劃在陌生人範圍內。

九方淵對於人心情緒的把握比鹿雲舒高明太多,尤其是重生之後,他刻意將自己隔絕起來,冷眼旁觀著其他人,看著鹿雲舒一言不發地往屋外外走,他有些煩悶,張了張嘴,剛吐出一個字眼,就將後面的咽了回去。

鶴三翁問他舍得嗎,自然是舍得的,他不會也不應該有舍不得的東西,無論是朔風珠還是鹿雲舒。

鶴三翁指揮周容和趙彥把時人燭搬到屋裏,九方淵掃了一眼就移開視線,對於搬東西的人和搬來的東西都提不起興趣。

“怎麽就你一個人?”鶴三翁拉了個凳子坐下,照例翹起了二郎腿,“那小胖子呢?”

九方淵眼皮不擡:“出去了。”

“徒弟”兩個字將周容與趙彥砸暈了,兩人面面相覷,見九方淵一副視他二人如無物的模樣,放下時人燭後就灰溜溜地離開了。

鶴三翁舉起他那幹枯的手,在空中胡亂揮舞了兩下,眯縫著眼聽手腕上鎖鏈晃動發出的聲音,滿足地咂了咂嘴:“舒坦。”

那鎖鏈有小指粗細,純黑色,由不同的鐵環相連而成,中間穿了一根紅繩,紅繩繞過鎖鏈,在每一環上都打了結。

九方淵擅長法陣咒術,一眼就看出了鎖鏈上的禁制屬於封印一掛,不是難以破除的厲害玩意,憑鶴三翁的修為,可以輕而易舉掙斷它。然而鶴三翁沒有那麽做,甚至還戴著這鎖鏈多年,手腕上都磨出了一圈深色的痕跡,九方淵愈發肯定了他是個怪人的想法,暗暗將這件事記在心裏。

“我的好徒弟呦,你究竟做了什麽,能把那小胖子惹生氣?”

“我……沒做什麽。”

鶴三翁不信,哼道:“那小胖子黏你跟黏什麽似的,就差沒把你塞心縫裏走哪兒帶哪兒了,哪裏會讓你一個人待著?”

九方淵不知道自己有什麽讓人不放心的,他想反駁鶴三翁,又覺得沒有必要,左右不是重要的人,費那口舌幹嘛。

“你啊你,跟個悶葫蘆似的,一杆子打不出一個屁來,不如那小胖子逗樂。”鶴三翁晃了晃腿,突然一拍腦門,嘿嘿笑了,“對嘍,徒弟,你叫什麽名字?”

九方淵皺緊眉頭,反駁道:“他不是小胖子。”

鶴三翁愣了下,反應過來後笑了:“混小子欺師滅祖,只能聽見這個,我問你的名字都不答,厚此薄彼呀,為師可太傷心了。”

九方淵突然站起身,指了指自己頸側:“我這裏有什麽東西嗎?”

鶴三翁被他嚇了一跳,懵道:“什麽東西?”

九方淵垂著眼皮,別扭道:“就這裏,有花嗎?紅色的花。”

“有花。”鶴三翁頓了頓,鄭重道,“好大一朵,比你腦袋上的包都大!”

九方淵:“……”

他肯定是腦子出差錯了才會問鶴三翁,九方淵冷下臉,往門口走去。

鶴三翁拍著桌子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小徒弟別不高興,不就是沒花嗎,師尊以後送你一堆,紅的白的黃的,啥顏色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