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晴天霹靂(第4/6頁)

待秦太太哭了一會兒,李鏡命丫鬟打來溫水,服侍著秦太太洗過臉。秦太太面露愧色:“一想到阿鳳,我這心就如刀割一般,失儀了。”

“秦太太愛子情深,情之所至,有何失儀之處。”李鏡縱擔心秦鳳儀,在秦太太面前卻是條理分明,先道,“到底什麽緣故,我與阿鳳哥也是結拜的兄妹,秦太太不如與我說一說。”

秦太太便將攬月的話與李鏡說了,秦太太十分不好意思:“我先時想著,不好來唐突姑娘,在家勸了阿鳳好幾日,他也不見好。我原想著慢慢勸他,誰曉得,他這樣想不開。”要去做和尚。一想到兒子要變光頭,秦太太便悲從中來,不禁又落下淚來。

李鏡皺眉尋思片刻,一時也是想不出這其間的關竅,便道:“我與阿鳳哥,素來沒有半點不好。”

秦太太的意思,是想李鏡能幫著往平家問問,看看能不能打聽出到底是何緣故,令她兒子這般傷心,這眼瞅著就要看破紅塵了。李鏡卻是根本不提平家,直接道:“此事想來與我有關,我去瞧一瞧阿鳳哥,興許能開解他。”

秦太太感激涕零。

李鏡沒讓秦太太一道去,是一個人去的。

這棲靈寺,也是揚州名寺。若往日來,依李鏡的性子,定要賞一賞棲靈塔的,此時卻是顧不上,先去尋了秦鳳儀。知她來,秦鳳儀卻是不見。李鏡什麽脾氣,你說不見我就不見的。李鏡一個眼神掃過去,攬月就不敢攔了。其實,攬月也生怕他家大爺出了家,他也要跟著出家,他巴不得有個人能勸他家大爺回了塵世才好。今李鏡既來,攬月簡直雙手雙腳歡迎,還悄悄回稟了些他家大爺近況。

李鏡掃攬月一眼,想這小廝倒也知進退,令侍女與攬月在外候著,李鏡自己進了香院。秦家豪富,秦鳳儀便是來寺中小住,也是給了大把布施,故而,秦鳳儀住的還是個二重小院。佛門之地,清幽自不必提,這院中還有一株上百年的菩提樹。浮雲白日之下,菩提幽幽,冠蓋如亭。

李鏡到時,秦鳳儀正蹲在菩提下不知道做什麽。李鏡過去,俯身細看,好像是在埋什麽東西,手上有許多泥土不說,那晶瑩的淚珠順著眼角滾落,當真如斷線珠子一般,顆顆落在地上,染出一個個小泥點。

約莫是正在傷心,秦鳳儀竟未察覺李鏡的到來。

李鏡瞧著都有幾分傷感,問秦鳳儀:“你這是怎麽了?”

秦鳳儀見竟是李鏡來了,慌忙起身,一時腿麻了,一個踉蹌,險栽地上,虧得李鏡扶了他一把,秦鳳儀便一頭紮進李鏡懷中。李鏡氣笑,秦鳳儀以往慣愛占些小便宜,不想,這一遭秦鳳儀連連退開,扭過頭不說話。

秦鳳儀如此舉止,根本不必再猜,李鏡就知與自己有關了,拿帕子給他擦擦眼淚,問他:“你這是怎麽了?好幾天不往我那裏去,還說都不說一聲就往廟裏來了。”

秦鳳儀抽搭一聲,嘴硬道:“沒事!”“還說沒事!”李鏡道,“你素來是個有什麽說什麽的人,如何磨嘰起來!說吧,平寶兒與你說什麽了?”“沒說什麽!”

“你到底說不說?!”李鏡一急,聲音便高了些。秦鳳儀聽她大聲,更是傷心,氣哼哼道:“果然是有新人就忘舊人!”這沒良心的女子!以前對他多好啊,眼下有好的了,就把他給忘了,待他還這麽兇!

李鏡看秦鳳儀那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又好氣又好笑:“什麽新人舊人,我哪裏有什麽新人?怎麽你就成舊人了?”

“你別不承認了。我又不會礙你好姻緣!”秦鳳儀本不是能存住事的性子,這些天,他滿腔心事無人能說,尤其他爹娘,問了幾天竟不再追問了,要是他爹娘肯再追問他幾天,他一準兒告訴他們。現在,沒人問,秦鳳儀無可傾訴,正憋得夠嗆,又遇著正主兒,見李鏡還不承認,秦鳳儀立刻把事情竹筒倒豆子般說了出來:“平嵐!你都與他有親事了,還招惹我作甚!枉我一番真心——”這麽說著,秦鳳儀又想哭了,明明媳婦該是他的。

“你這都說的什麽,誰說我與平嵐有親事了?”“小郡主親口說的,平大人也承認了!”“胡說!”

咦?

李鏡斬釘截鐵的一聲“胡說”,秦鳳儀那眼淚刷就沒了,他瞪著一雙由桃花眼進化成的爛桃眼望著他媳婦:“真的?”

“不是真的,你做和尚去吧!”

要是他媳婦跟人沒有婚約,他還做什麽和尚啊!

他媳婦一向精明,竟然連這個都想不透。唉,原來精明人也有笨的時候啊。

秦鳳儀全然沒了做和尚的心,拉著李鏡不讓走,定要叫李鏡說清楚。李鏡拍開他的手:“臟死了。”

秦鳳儀馬上跑去把手洗幹凈,倆人到禪房說話。秦鳳儀自然要先問李鏡親事的事,李鏡一句話:“根本沒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