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王母娘娘

親家第一次見面,怎麽說呢。

秦太太這邊雖然打扮上有些用力過猛,不過,秦太太適應得極快,而且,她說話懇切,態度謙遜,又有個好兒子。李老夫人也個寬厚人,又有李鏡在一邊兒照應著,中午用飯時就很自然了。

至於景川侯那邊,景川侯真是明白秦鳳儀這二百五的性子像誰了。秦老爺大概是跟侯爺做親家,激動得過了頭,一直就沒有放松。直到吃中午飯時,結巴病還沒好呢。好在,秦鳳儀一向話多,有他在,一個頂十個,中午宴席半點兒不覺冷清。

秦老爺雖然話說不利落,但他心意是到了的,他現在,一張嘴就結巴,故而,他只與景川侯說了一句話,“謝……謝謝。”這句話,怎麽聽都不結巴了。然後,秦老爺端起酒盞,向景川侯一揖,連飲三杯,一亮杯底,真是豪氣幹雲、誠意滿滿!

秦鳳儀給他爹拍手叫好:“好!”

秦老爺連幹三杯,給兒子使個眼色,秦鳳儀大聲道:“嶽父,我爹幹了三杯,你看著辦吧!”

秦老爺急得不行,我不是這個意思啊,我是說你得跟人家景川侯說些感激的話啊!他著急,又說不出來,情急之下,又連幹三杯!

秦鳳儀在一邊兒,鼓掌鼓得更歡了,道:“嶽父!我爹幹了六杯,你看著辦吧!”然後,這一中午,被秦鳳儀鼓搗著,景川侯與秦老爺都喝了不少,景川侯倒還好,只是頰上微紅,多了絲煙火氣。秦老爺是真正喝多了,這一喝多,秦老爺也不結巴了,他是握著景川侯的手,就說開了:“親家啊,親家!我是真的感激你啊!我早就想過來,跟你說聲謝!可先時,阿鳳沒中舉人,不好意思來,來了怎麽說呢。我這心裏,真是一直感激你。我這兒子,你看看,不是我吹牛啊,看遍揚州城,不,整個江南!不!就是京城,你見過長得這麽好的嗎?我兒子!兒子!兒子——”

秦老爺連喊兒子,秦鳳儀光鼓搗著他爹跟他嶽父拼酒了,他沒吃多少酒,只是一雙大桃花眼較平時格外明亮,這會兒看老頭兒醉成這樣,笑嘻嘻應一聲:“爹,幹嗎?”

“過來!”秦老爺真是醉得連寶貝兒子都不認得了,隨手一抓,拉住李釗的手,板著臉,一副威嚴樣,“給你嶽父磕頭!你有今日,全是你嶽父的功勞!”

秦鳳儀在一旁偷笑,在他爹耳邊:“爹,我磕了。”“哪裏磕了,我怎麽沒見?”秦老爺不樂意了,覺著兒子在糊弄自己。

秦鳳儀屈指在桌上咚咚咚敲三下,在他爹耳邊道:“爹,聽見沒,我磕了三個!”景川侯:……

秦老爺板著臉:“磕得不響!心不誠!”

秦鳳儀拿個酒杯,在桌子上,又敲了三下。秦老爺總算滿意了,依舊是拉著李釗的手,語重心長道:“兒子啊!你得感恩啊!你自小生得得人意,爹也舍不得管你!你受一丁點委屈,爹和你娘就心疼。等你大了,我又覺著,沒把你教好,對不住你。我常跟你娘到廟裏燒香,就盼著你有出息。蒼天有眼,菩薩保佑,叫你遇著你嶽父……唉,看你那麽辛苦地念書,爹心疼啊!可爹也曉得,這是正道!我的兒啊,你有這樣的嶽父,是你的福啊……”秦老爺說著,眼淚都下來了,松開李釗的手,伸手拽過秦鳳儀,握著秦鳳儀的兩只手就說開了,“親家啊親家!來京城前,我就在我們揚州最大的寺廟棲靈寺,花大價錢,給你立了長生牌位!我與棲靈寺的大師說了,要日日燒香,夜夜誦經,來保佑親家你!你是我家阿鳳的大恩人,就是我家的大恩人!”

秦老爺說到興頭上,又道:“兒子!來,給你嶽父磕頭!”

秦鳳儀手給他爹握住,也敲不了桌子了,他一向機靈,給他大舅兄使眼色,叫他大舅兄用杯子敲桌子。李釗笑得不行,就要敲兩下,結果,他爹一個眼風掃過,李釗剛到手的杯子連忙輕手輕腳地放了回去。秦鳳儀瞪他嶽父一眼,裝模作樣哄他爹:“親家,算了,剛剛阿鳳磕得太狠,把頭給磕破了。”

秦老爺這心疼兒子的,立馬道:“磕破了!唉,我的兒,恁實誠!像我!那就算了,明兒好了再給你嶽父磕!”

秦鳳儀連忙應了。

秦老爺委實是醉得不輕,當時都沒能告辭,還是在景川侯府的客房裏歇了歇,飲過醒酒湯,方略好了些。

秦鳳儀下午方與他爹娘一並告辭,回了家。

秦家人一走,景川侯夫人憋得難受,在老太太屋裏不好說什麽,回房見丈夫在房裏歇息,聞到滿室的酒氣,連忙過去摸了摸丈夫的額頭,涼涼的,並沒什麽。

景川侯夫人問丫鬟:“侯爺可用過醒酒湯了?”“用了兩碗。”

景川侯夫人便打發丫鬟下去了,坐在床側抱怨:“如何吃這許多酒!阿釗也是,怎麽沒勸著你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