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紈絝之論

秦鳳儀贏了景安帝一盤棋,心裏那叫一個美,就把他的紈絝論系統地跟景安帝闡述了一遍。

秦鳳儀道:“我爹娘待我,那是沒的說。不過,紈絝跟紈絝的等級也不一樣,我這種,算是初等。為什麽呢?因為我家畢竟是商賈立世,我爹現在也不老,要是我沒考科舉,他老人家且得再幹二三十年呢。有他老人家撐著,我還能玩兒二三十年。二三十年後,就得看我兒子如何了,我盡量把我兒子培養成才,這樣,我爹幹不動了,有我兒子立起來了,我有兒子孝順,吃吃喝喝一輩子就有啦。您想,這日子,美不?”

景安帝看秦鳳儀那一臉嘚瑟樣,正色道:“美!”

不過,景安帝問:“那萬一你兒子與你一樣,倘你爹幹不動了,那你跟你兒子可就糟啦。”

“所以,做紈絝也得有智慧。萬一我兒子比我還紈絝,我也只得先撐一撐啦。好在,家業我爹算是能攢下了。我創業不及老爹,守業不是太困難吧。我就守業唄,只是要是兒子也紈絝,就得看孫子了。反正,我兒子要是命好,他就自己養個好兒子。要他跟我似的,沒養個好兒子,也只得在我閉眼後,他繼續守業唄。要是他還不如我,只好等著赤窮啦。”

景安帝真是開了眼界,道:“你這才是初等的紈絝啊,那略高級些呢?”

“我把紈絝分為四等,我算是第四等,最低等。”秦鳳儀能考出探花來,可見其本人還是有一些智慧的,所以,他對於紈絝生涯是真真正正做過系統性研究與分析的,“要比我高一等的,就是官宦人家了。像我師侄阿悅這樣的出身,完全可以做紈絝,也不知抽哪門子風,非要考狀元。我當時在揚州,他不是隨我師父回鄉嗎,我那會兒認識了大舅兄,還有阿悅,天哪,我那會兒就一鹽商小子,成天就是吃喝玩樂,可一看他們,一個官宦之家,一個侯門府第,這等出身,還用念書嗎?可結果他們倆念得那叫一個苦喲。我跟我媳婦兒出去玩兒,大舅兄都不樂意叫我們去,因為我們一出去,他不放心我媳婦兒,必然要跟著,這就打擾他念書了。可不叫他跟吧,他又不放心。後來,他都讓我去他家裏說話,然後,我跟我媳婦兒說話,他埋頭苦讀,兩不耽誤。還有阿悅,那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我可不理解他們了,大好的青春,念什麽書啊,花開花謝、雲卷雲舒的,估計他們也沒欣賞過。生在官宦之家,尤其我師父還做過閣老,像阿悅這種,玩玩樂樂一輩子,也沒人敢欺負他呀,可惜,他不懂得享受人生。我把出身官宦之家的紈絝,歸為第三等。”

秦鳳儀這一套話說下來,口都幹了。馬公公忙送上茶,他吃了半盞,繼續高論:“這第二等紈絝,就是我大舅兄、小舅子們這種,出身公門侯府,我發現……哎,陛下,您認得酈遠嗎?”

“認得,酈公府老三。”

“對,他就很符合我說的第二等紈絝。背靠大樹好乘涼,現在爹是國公,以後哥是國公。酈遠酈叔叔,為人心地亦佳。還有阿珍舅舅,這也是第二等紈絝中的極品人物,啥都不管,反正爹是郡王,以後哥是郡王,他還不是我們這等吃喝玩樂、受人鄙夷型的紈絝,他有所嗜好,當代丹青聖手,這好不好的還能名傳千古,跟那個什麽道子一樣。”

“吳道子。”“對對對。”秦鳳儀感慨,“像酈叔叔和珍舅舅,定是上輩子燒了高香啊!”景安帝道:“他們這樣的出身,才只能算二等紈絝,那一等呢?”

“一等就是出身皇家宗室啦。”秦鳳儀兩眼放光,滿眼欣羨,“陛下,不說別人,就說您家的幾位皇子,多好的命啊!這上輩子都是行了大善事,才能托生在皇家,做了皇子啊!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大善事,不然哪兒能給您這樣的父親做兒子呢,而且還是盛世的皇子皇孫。”秦鳳儀頗為感慨,“要依我說,都皇子龍孫啦,這輩子就剩一件事,玩兒就成啦。這樣舒服的日子,想都想不出。哎呀媽呀,可太有福了。

“這是紈絝的四個等級,陛下,您看,我分得還成吧?”“成,簡直太成了。”景安帝問,“可這人要一輩子總是玩兒,也沒意思吧?”“哪裏會沒意思,有意思得不得了。”秦鳳儀看景安帝道,“不是我說啊,陛下,您一看就是沒玩兒過的。您看,您隔三岔五才有這麽點兒空,下下棋、聊聊天,別的時候,都是操心軍國大事。您這日子啊,雖則您是天下之主,真不一定有我以前在揚州時過得樂和。”

景安帝問秦鳳儀:“你這考科舉,沒做成紈絝,挺遺憾的吧?”“也還好吧,我主要是為了娶媳婦兒。”秦鳳儀笑嘻嘻地道,“而且我雖則是吃了好幾年的辛苦,可以後我兒子就不用愁啦。我都想好了,以後有了兒子,我就交給我嶽父和我大舅兄,我啥都不管。我嶽父,特別會督促人成才,我大舅兄,我就是有個親哥,都不一定比我大舅兄好。您說,這親外公、親舅舅,能不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