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番外:柳王妃(第2/17頁)

另外,還有方閣老,多少年沒回老家,致仕後突然想回老家,然後就遇到秦鳳儀,還親自指點學識。不然,秦鳳儀也不能春闈考到京城來。

景安帝讓人細細查了,方閣老應該不會知曉景安帝有皇子流落民間之事,而且依方閣老的性子,此舉委實風險太大。如果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人為刻意的風險投資,那麽只能說是天意了。

正好趕上群臣催立太子的時機,景安帝得知了秦鳳儀的身世,可想而知景安帝心緒之激蕩,絕不似他面兒上所表現的那般平靜。感情上論,自然是自小看著長大的大皇子感情更深,但大皇子母族過於強勢顯赫也是真的。景安帝與秦鳳儀則很有一見如故的感覺,而且秦鳳儀對景安帝的種種崇拜,景安帝待他卻是比群臣擁立的大皇子更加隨意幾分。

要只是這些,景安帝不見得對秦鳳儀另眼相待。

景安帝重視秦鳳儀的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秦鳳儀展現出的天分絕不在讀書上。景安帝給他的差事,不論難易,秦鳳儀都能辦得又快又好,當然秦鳳儀不大喜歡給人打下手,他喜歡自己做頭兒,愛自己拿主意,這從他與大皇子兩次共同當差都不大愉快就能看出來。

皇帝心中的天平逐漸傾斜並不算什麽稀罕事。

何況,景安帝這樣的明白人,大皇子與秦鳳儀之間孰優,景安帝心下一清二楚。

景安帝現下發愁的並不是沒有出眾子嗣,而是該如何令秦鳳儀得知身世後還能不怨恨於他。秦鳳儀那樣愛憎分明的性子,景安帝每每想到都要頭疼。

景川侯的意見是,這事兒拖到秦鳳儀三十歲以後再說。景川侯認為很有道理,人的性情最激烈的時候便是年輕的時候,而且秦鳳儀的性情不是尋常激烈。只是事情的發展總是不能盡如人所料。在大皇子生下有著青龍胎記的皇嫡長孫後,轉年,秦鳳儀也生了一個。秦鳳儀的身世再瞞不住,如果秦鳳儀年長幾歲,他當時應不會那般激烈決絕。當然秦鳳儀的性情一向難以正常人來推測。秦鳳儀倘是以政客的手段用生母當年的委屈來進行交換,這便不是秦鳳儀了。

當李鏡提出一家人去南夷時,景安帝權衡後很快答應。他能給秦鳳儀一些庇護,但再多的也沒有了,從今以後,天高海闊,皆隨秦鳳儀而去吧。

給他一塊蠻荒之地。

對於別人,無異於流放之地。

但對於秦鳳儀,這樣的艱難之地反而在更大的程度上激發了秦鳳儀過人的天資,他那無與倫比的天資以無比耀眼的方式將一個蠻荒之地建設成了朝廷首屈一指的西南重鎮。

當秦鳳儀慢慢開始接觸到權勢的核心,生母的不平帶給他極為迅速的成長,他年輕、俊美、強勢、手握西南半壁,他麾下有著國朝最年輕、最優秀的新一代軍政臣子。當西南這顆明珠的光芒無法再遮掩的時候,連景安帝似乎都感受到了一絲光陰逝去的倉促。似乎,也只得一瞬,他便由當年那個於皇位汲汲營營的庶出皇子,到了如今年過半百的帝王。

五十歲,這個年紀對於健康的帝王,並不算一個老邁的年紀。

但相對於蓬勃俊美的秦鳳儀,景安帝怎能不感慨上蒼的偏愛。上蒼將一切的美好都賜予了他的兒子,包括比他更出眾的帝王資質。他於帝位,需要付出良心的代價,如今他的兒子卻不必如此。不是因為他兒子如今的政治局勢如他當年更容易,而是他的兒子比他當年更為出眾。如今,他的兒子就按皇子次序坐在皇子席中,這個孩子的光芒,不再是他的出身、他的血統,他的光芒,而是因為,他是他自己。

他坐在那裏,世人便已暗淡。

那一刻,景安帝忽就釋然了。

不論我們是疏離,還是親密,不論我是卑鄙,還是高尚,以後,在無數的歲月裏,在史學家的如刀史筆下,當人們提起這個孩子時,必然會提到他。他已為這個江山,找到了最好的繼承人。

景安帝五十大壽的那一日,宮宴後,留了秦鳳儀在書房說話。

雖然近年父子倆的感情不是沒有和緩,但這種和緩也只是相較於秦鳳儀當年與景安帝決裂時的境況而言。秦鳳儀對景安帝恪守君臣本分,再多的便沒有了。秦鳳儀以為景安帝是有什麽政務交代,沒想到景安帝到了書房先是除了頭上的十二毓天子冠,換下那一身繡金綴玉的龍袍,洗漱後,著一身家常錦袍,方與秦鳳儀說話。秦鳳儀素無耐性,已是等得有些不耐煩。

景安帝取出一把樸實無華的寶刀,遞給秦鳳儀。秦鳳儀是認得這柄寶刀的,這是景安帝的佩刀,說來,作為帝王的佩刀,有些簡樸了。秦鳳儀喜歡的是綴滿寶石閃閃發光的那種寶刀,不過以前不知道彼此關系時,秦鳳儀拍過景安帝的馬屁,極是贊美過這把寶刀。如今見景安帝遞過來,秦鳳儀接過,利刃出鞘,這刀看得出已有些年頭,但仍可見刀刃鋒銳,非尋常刀劍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