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到家的時候已經很遲,安德烈卻不在家,大概又是去哪兒玩了。他出門次數不多,無非在家悶得實在無聊偶爾去酒吧或夜店,也記得按時回來——當然也有不按時回來的時候,都會提前發消息通知我,然後第二天帶著吻痕和香水味回來。

他第一次這樣回來時我正坐在餐桌邊慢條斯理吃午飯,擡頭看他一眼繼續認真對糖醋排骨發起進攻,這家的外賣味道頗為不錯,深得我心。他沉著臉站在門口一會兒,我咽下一口飯,自覺當哥哥要關心弟弟,便舉著筷子問他:“要不要一起吃?”

他瞪我一眼,漂亮的臉陰郁得要滴出水來,快步走到房間把門摔上,很大一聲響嚇我一跳。

看來昨晚並不愉快。我夾了塊排骨心想,不過既然安德烈在外面找過人了,那下回做的時候就要讓他戴套——菜點多了,待會兒給他熱熱送過去,誰讓我是個盡職盡責的好哥哥呢?

自從發現安德烈給我用藥之後我就有點心裏不高興,就算有張漂亮的臉看著他也煩,出去了也好。我把外套隨手甩到沙發上,開了瓶飲料坐在沙發上刷微博,卻恰好收到林雅發來的消息——“宋澄怎麽樣?”

我來了興致,回她:挺有意思一男的,跟長相差遠了,特別居家會照顧人。

她回得倒快,估計也在玩手機:真的假的?我就想給我哥找個這樣的對象,正好在我媽公司我也拿捏得住。你要不是特別喜歡就別下手了,我給你找個長得更好的,保證質量高活計好,你情我願容易上手,怎麽樣?

要說資源林雅還真算是近水樓台先得月,娛樂圈什麽樣的找不著,她又向來重諾,說不定隨時就給我找個完美床伴。

但或許是今天宋澄在窄小的房間裏忙忙碌碌進出端菜的身影有些觸動我,又或許是那份湯也的確合我口味,讓我私心裏把他打上了我的標簽,無論如何都不肯讓給別人,想找個法子委婉的回絕她:你哥不是有喜歡的人,你這樣能行?

林雅發了個嘆氣的表情:說的也是,就我哥那情根深種的樣兒,鐵了心要一心一意等人回頭,這麽就這麽倔呢?要我說,拜拜就拜拜,下一個更乖!

我忍俊不禁——林雅經常和我抱怨她哥對初戀的死心塌地。

“那人是我同班同學,就是臉好看點,一天到晚冷著臉,脾氣那叫一個大。我哥伺候他就和賈寶玉對林黛玉似的,做小伏地的哄著。”她氣鼓鼓形容起來像只張牙舞爪的小貓,“好看的人都靠不住,玩玩就算了,居家過日子還是得選賢良淑德。”

“有喜歡的人是很難得的,誰不想和初戀長久走下去呢?”我們喝下午茶的時候我勸過她,“反正還年輕,有人喜歡及時行樂,有人喜歡認真守候嘛,你也得尊重你哥的選擇。”

林雅纖細的手指百無聊賴的托著下巴,側頭看著落地窗外的陽光,眯著眼睛笑:“說是這麽說吧,我看我哥不開竅著急——不過有人比我還急,唔,怎麽唱來著,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她轉過頭看我,神情天真,說出的話卻意有所指:“還是俊彥你看得開,你和我哥就是倆極端。但是有時候認真一點也未必不是好事哦?”

因為不是一個學區所以我和林雅不是同個高中,我能在沉悶壓抑的青春期認識她,究其根源是楊沉。

說來好笑,我認真喜歡過的人也只有楊沉。

這是只有我和林雅兩人知道的的疤痕,我曾經懷揣過足夠美好又青澀的幻想,便也承受了鮮血淋漓支離破碎的結果。這些不可提起的沉默往事結了痂,一層層嚴密包裹層層疊疊構成了今天的我。

之前我躺在淩亂的床上,看著楊沉坐在旁邊懶洋洋的吞雲吐霧,特別想問他:那時候你到底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我喜歡你?知不知道那個陷害我的人是誰?你知不知道我曾為你——

可是話到嘴邊哽得難受,喉頭發苦。於是我開口問他要了根煙。

我避而不談。

如果真的介意答案,為什麽在那之後裝作無事的把炮友關系延續到現在;可是若真的說不介意,我又覺得深深的不甘。不甘的是為他失去了愛別人的勇氣,盡管這種勇氣也沒什麽用;不甘的是明明喜歡一個人又沒有錯,憑什麽我要承受那樣的難堪痛苦?

“但是你喜歡的是楊沉耶。”林雅在單杠上坐著晃悠小腿,我穿著臃腫的校服,她卻不管規定穿得很潮。她對我解釋說,“他喜歡新鮮又恰好有這個條件換人玩,在圈裏很出名。別指望他會心疼你什麽的,轉頭就把你忘記了——這種例子數不勝數,能記得你的名字就算不錯。喜歡有什麽用,喜歡他的人那麽多,又不能當飯吃。哎,你知道吧,他沒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