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總覺得,有夢好甜蜜。”……(第4/6頁)

然後媽媽就來了,小蔣赟高興地哭了,絕處逢生般,一點兒沒有陌生感,抱著媽媽不撒手,說媽媽你帶我走吧,你帶我走吧!我好想你啊,我不想待在這兒了,我會聽話,我會好好學習,我不會惹你生氣,求求你帶我走吧!

媽媽也哭了,抱著他,親他的臉,摸他的小光頭,嘴裏卻說:對不起,對不起,媽媽沒辦法,媽媽不能帶你走。

那次見面還不到半小時,媽媽給他帶了些吃的和衣服,後來就走了,再也沒出現過。

蔣赟記得自己抱住媽媽的大腿,哭得賴在地上,是兩個教練合力才把他給拽下來,他掙紮著向媽媽伸出小手,哭喊著媽媽你帶我走吧,求求你帶我走吧!

可是媽媽就那樣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校門,隔著鐵欄杆,她的背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小蔣赟還在哭,等再也看不見媽媽時,迎接他的就是教練重重的耳光。

他被打得摔在地上,那個魔鬼說:“想走?白日做夢。”

在時光的流逝中,媽媽決絕的表情漸漸變得模糊,當時有多高興,後來就有多怨恨,幾年後,蔣赟終於再也記不起她長什麽樣了。

直到今天,他看到那個女人,苦痛回憶裏的那張臉才重新長出五官,她們融合在一起,她叫他“貝貝”,她說:蔣赟,我是媽媽呀。

呵,哪兒來的臉?

章翎看著蔣赟走神的表情,帶著隱隱的憤怒,沒去催他,等他回過神來,才伸手拉住他的手。

蔣赟低下頭,看著兩個人牽住的手,又一次出神,章翎卻說:“蔣赟,我知道……你可能不願意講,但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在武校都經歷了什麽,你能給我說說麽?”

蔣赟問:“你為什麽想知道?”

章翎說:“因為我想多了解你一些。”

“你為什麽想多了解我?”

“因為……”章翎眨眼,因為沒戴眼鏡,那雙圓圓的眼睛顯得如此靈動,她說,“因為咱倆是好朋友啊。”

蔣赟眼裏亮起一層光:“只是好朋友嗎?”

章翎微笑,還有點害羞,依舊牽著他的手,指甲還掐了他一下:“現在就只能是好朋友,以後……以後再說唄。”

蔣赟:“……”

他想,這是什麽意思?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不可能吧?不可能吧?

絕對不可能!

章翎雖然是近視眼,腦子卻很聰明的呀。

蔣赟變幻莫測的表情弄得章翎很尷尬,只能松開手,溫柔地開口:“能說說麽?我爸爸說,心裏有事別老壓著,要學會傾訴,說出來可能會好受些。所以,我有什麽苦惱都會和爸爸媽媽說,他們從來不會不分青紅皂白地罵我,有些事會幫我分析,有些事會勸我看開,有時候覺得是我不對,也會教育我。不管怎麽樣,說出來了,心裏就會舒坦,我知道你很多事都藏在心裏,其實……你可以和我說的。”

蔣赟定定地看著她,心裏在糾結。

從武校回到錢塘,那些事,他誰都沒講,連警察也沒講,因為他那會兒才是個九歲多的孩子,警察不需要他的證詞,他們去審那些魔鬼,魔鬼自己就都招了。

賠償肯定沒有,奶奶也不懂去告狀,那五年,仿佛過了就過了,奶奶只說自己聽信了小人的話,卻不知道她這錯誤的決定,讓蔣赟遭受了多少痛苦折磨。

草花只知道他在武校過得很苦,別的他都沒說,小胖子並不知道余蔚的存在。

蔣赟平時已經很少去想這些事了,因為想起來心就會痛,可突然見到那個女人,此時又面對章翎,他真的想要傾訴,想要找個人問問,這他媽到底是為什麽?

他到底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那些人要這樣對他?也不問問他願不願意,不要他了就當垃圾一樣丟掉,明知他深陷魔窟卻不管他死活,在他完全不需要他們的時候,又莫名其妙跑過來,親親熱熱地叫他“貝貝”。

貝你媽個貝!她以為她是誰?!

蔣赟沉默好久,張了張嘴,問:“你真的要聽?”

“嗯。”章翎點頭,“想聽。”

蔣赟笑了:“我怕你聽哭,我那時候可慘了。”

章翎從地上拿起紙袋,掏出兩杯冰桔茶,一杯自己喝,一杯插上吸管遞給蔣赟:“不怕,流眼淚了就喝水,水分補上就行了。”

蔣赟笑得更厲害了:“那我真說了啊。”

“說吧,我好奇很久了。”章翎咬著吸管喝冰桔茶,真跟相聲劇院的觀眾似的,“讓我聽聽蔣大俠的學武史,這可不是一般人能經歷的。”

蔣赟又笑了一聲,真的開始說給她聽。

早年的記憶其實很淡,七歲以後,記憶越來越深。

那些亂七八糟的表演場地,所謂的“少林小子”們整齊劃一地打長拳套路,觀眾鼓掌叫好,接著還有武術過招、腦門兒砸磚、劍術、棍術、刀法、永遠最受歡迎的翻跟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