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取悅她 別離開我

5點14分,曲鳶掙脫冗長的夢境,準時醒來,這次她夢見自己一身黑天鵝的裝扮,從萬眾矚目的舞台,跳到了綴滿繁星的夜空上,她不知疲倦地翩翩起舞,直到第一縷熹光乍現,腳下忽然踩空,直直地跌入明鏡般的天鵝湖。

高空墜落的失重感,像一根根無形的絲線,從夢中探出,織成鋪天蓋地的細網,將她嚴嚴實實地裹住,滯悶得難以喘息。

三年前,曲鳶作為巴黎歌劇院唯一的華人女性首席芭蕾舞演員,在事業巔峰期,毅然決然急流勇退,這是她徹底告別舞台以來,第一次做和芭蕾舞相關的夢。

也許,這具身體,對陪伴了它12年,4000多個日夜的芭蕾,是有著刻骨銘心記憶的。

哪怕在潛意識主宰的夢裏,它仍清楚地記得每一個動作。

喜歡和愛都是藏不住的。

所以,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喜歡過她。

那為什麽要回應她?為什麽給了她希望後,又殘忍地踐踏她的感情,肆意玩弄她的真心?

心間不受控制地泛起一絲隱隱疼意,曲鳶掐斷思緒,披了件薄外套,走到客臥延伸出去的小露台,此處視野極佳,卻不知為何煞風景地裝上了黑色細窗框,將青山綠水切割成一塊塊。

曲鳶站在欄杆後眺望,在湖的另一端,整座城市還未清醒,繁華喧鬧被朦朧晨霧溫柔攬在懷中,紙醉金迷的鋒芒虛化,海市蜃樓般,透著不真切感。

她收近視線,不經意捕捉到一道異樣風景。

男人站在小花園邊,左手隨意地搭在木籬笆上,印象中他戴的是百達翡麗限定星月名表,如今換成了一串小葉紫檀佛珠,顆顆瑩潤,熠熠生輝,猶如漫天星光戴在腕間。

他長著一雙非常漂亮的手,清勁勻稱,骨節分明,精致得堪比藝術品。

曲鳶又見他從褲兜裏摸出了一盒煙和打火機,單手敲出一支煙,漫不經心地咬在唇間,低頭,湊上打火機擦出的幽藍火焰,輕輕一吸,猩紅微光亮起。

明明滅滅。

曲鳶有些驚訝,她從來不知道徐墨凜會抽煙,更沒見過他抽煙的樣子,因為他的氣息總是幹凈清冽,和煙癮兩字壓根不沾邊,可看他全程單手操作的嫻熟勁,明顯不是生手。

天色漸明,粉色魚鱗狀的朝霞,淺淺分散開鋪在天邊,不一會兒顏色轉深,層層疊疊,如烈焰玫瑰,熊熊燃燒,至死不渝。

夾著陽光的風拂過樹梢,綠意潑灑而下,花園裏花團錦簇,姹紫嫣紅,他穿著深灰色襯衣,站姿筆直,指間夾著積了長長一截煙灰的煙,置身於這般鮮明又艷麗的背景中,無端端透出寂寥落寞之感。

如果這是一幅濃墨重彩渲染的油畫,那麽,他無疑是最輕描淡寫,卻也是最突出的一筆。

矛盾的存在。

男人指尖輕點,煙灰截斷,無聲砸落泥土中。

他對著清晨微涼的空氣,長長地吐出一圈白霧,忽然察覺到什麽,側眸朝她看來。

煙霧彌漫,那張堪稱絕色的俊臉藏在其後,深眸微微斂起,無波無瀾地與她對視。

曲鳶迎上他的目光,試圖從中窺探他的真實情緒,然而什麽都沒有,她想起自己扮演的角色,展露出笑顏:“老公,早啊。”

男人很快撇開視線,按滅煙頭,丟進裝枯枝敗葉的垃圾桶,然後轉過身,只留給她冷硬背影。

夢境帶來的郁悶,竟奇異地消散了,心情由陰轉晴,曲鳶好像找到了奇妙的情緒開關,只要惹他不痛快,那麽她就會高興。

她愉悅地回房睡回籠覺。

9點18分,曲鳶補完覺洗漱好下樓吃早餐,擺在餐桌中間的花瓶插了11朵嬌美的紫粉玫瑰花,清香四溢,花瓣上還帶著露珠,應該是孫姨剛剛剪下換上的。

男人就坐在對面,姿態閑散,正拿著pad刷財經新聞,襯衣換過了,短發微濕,看樣子是洗過澡。往常這個點他早就吃完早餐回書房了,今天刻意等在這兒,明顯是在等她。

孫姨送上根據她喜好和食量做的早餐,小碗雞湯混沌,山藥紫薯泥和蔬果汁,曲鳶慢悠悠地小口小口吃著,拖延了半個多小時,他眉峰一凜,似是失去耐性:“徐太太。”

本該濃情蜜意的稱呼,從他口中淡淡說出,和叫高特助沒什麽區別,曲鳶放下勺子,故作茫然地問道:“老公,有什麽事嗎?”

他開門見山:“既然在外人眼中,我們夫妻恩愛,那麽請徐太太時刻牢記自己有夫之婦的身份,和其他男士保持距離,切記交往過密,以免`流言四起,給我造成不必要的困擾。”

???

曲鳶聽得雲裏霧裏,她什麽時候和其他男士交往過密了?

這些天她深居簡出,除了昨晚的慈善晚宴……可她也只是和鄰座的男士說了幾句話,他在她身上裝了監控嗎,怎會如此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