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回歸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在渾渾噩噩之中終於感覺到了來自世界的修正……

自己似乎正在失去留在這個世界的意志和力量,感受不到契約的聯系……

大概是因為,那位千層餅一樣的魔術師在現在也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了吧?

Saber擡起頭來看了一眼雪夜,抿著嘴唇,接受了自己開始脫離現世的命運。

她對此沒有任何的反抗,只是靜靜的跪在雪地上,等待著最終時刻的到來——這一切,或許都是對煎熬著「不懂人心的王」漫長而委婉的懲罰吧,都是她罪有應得。

她永遠是正確的,她堅信著這一點。盡管如此,她還是忽略了太多太多人的苦悶與煩惱,就像她忽略了蘭斯洛特,以及格尼薇兒的痛苦一樣。

她想不透,並且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想不透,這是阿爾托莉雅這個騎士之王的極限。

難道說卡姆蘭丘的慘狀不是什麽命運的捉弄,而是她的治理所導致的必然結果嗎?

“嗚……”

在與現實世界逐漸失去交點的時刻,她難以自已地嗚咽起來,任臉上的淚水盡情流淌,朦朧了雙眼。

因為緊接著就要離開人世,所以不管她想些什麽,做些什麽,都不會被記錄進歷史中。她也不必再為自己安上什麽王者的頭銜,即使是示弱也沒關系,即使是丟臉也沒關系。

“對不起……對不起……我這樣的人……”

雖然明白自己的歉意無法傳達到任何人心中,但少女依舊重復著懺悔,向著沒能完成的理想,向著沒能被拯救的人們,向著因為她身為王者而消逝的一切。

本來以為總有一天,在跨越無止境的戰鬥後,自己終將能夠得到聖杯。到了那個時候,自己所犯下的一切過錯,都能通過奇跡抹去。

但是,所忍耐的痛苦,不停地憎恨,光輝的未來……然後,就連唯一可以寄托的希望都將其奪走。

她現在已經沒有什麽可失去的了,只能夠在名為永遠的刹那中,在名為安息的責難中流淚懺悔,在無盡的懲罰中飽受煎熬……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太貴了啊,一只Saber為什麽收費這麽貴……你是不是在卡著我的積分收費?看見我有多少就給我收多少?”

熟悉的聲音在前方傳來,頗有一種咬牙切齒的感覺。

“而且我看別人的靈體什麽的,都是到手了就直接可以帶回來的,憑什麽我契約的Servant就要收費?”

“……”

“……”

從時空另一面的夢境中醒來,就一直頹喪的跪在那裏,不願意去看四周的荒涼與淒慘的阿爾托莉雅下意識的擡起頭來,緩緩打量著四周。

她本來以為會看見熟悉的風景——

落日的天空是血色的。

眼前的大地也是血色的。

倒在地上的屍骸,是曾經相信一位少女並擁戴她為王,共同為她獻上凱歌的人們。他們因為叛徒的挑撥而分為兩派,彼此將對方視為仇敵進行著殺戮,然後共同倒在了這片戰場之上。

也就是亞瑟王的臨終之地,卡姆蘭丘的山腳。

因為她將死後的靈魂托付給「世界」,為了尋求奇跡而踏上了征途,所以她的時間在臨死前便被定格了。除非契約被兌現,否則她只能一次次回到卡姆蘭丘,一遍遍的重復那個場景。

這個戰場將會永遠責備著她,煎熬著她——

所以以為自己理所當然的再次回到了這片夕陽下的戰場的阿爾托莉雅,才不願意去看四周的場景。

有什麽好看的呢?她的臣子,她的騎士,她的朋友,都倒在了這片血色的戰場上,就連身為叛徒,同時卻又繼承了自身血脈的悲劇之子莫德雷德的屍體都倒在她的跟前,被她刺穿心臟。

因為愛恨糾葛,她失去了一切。

然而,此刻出現在阿爾托莉雅眼前的卻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平台,四周是仿若宇宙深處一般黑暗死寂的虛空,平台仿佛就懸浮在這空蕩蕩的宇宙空間之中。

在平台的上方,有一個柔和的白色光球,就好像是這個空間之中的唯一太陽,作為光源散發出的光芒驅散了四周的黑暗,照亮了整個平台。

不遠處有一扇孤零零的木門佇立在平台上,而在她的前方則是那個魔術師的背影,正在極其惱怒的和半空之中的光球對話,爭辯著什麽。

有那麽一瞬間,阿爾托莉雅感覺自己可能是出現了幻覺。

“這裏是……什麽地方?”她喃喃自語著說道,腦子裏一片混亂,完全反應不過來。

“Saber你醒了啊,我剛剛還以為你一直一動不動的,是睡著了呢……”夏冉回過頭來,停止了與光球毫無意義的對線行為,看向了身後的騎士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