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駕崩

“啪!”

“啪!”

“啪!”

鞭子的脆響聲傳來,

緊接著,

是雄渾的號角。

一身戎裝的司徒雷站在戰車上,左手抓著面前的欄杆,右手則撐著繡著司徒家族徽的旗幟,戰車身後,則放置著從太廟裏請出來的歷代司徒家家主的牌位。

其實,司徒雷是有天子劍的,也有一套的天子程儀,但奈何成國建國也就一年不到的時間,莫說是對下面的將士了,就是司徒雷自己,都覺得那所謂的天子劍所謂的龍袍所謂的一切又一切的裝飾,都是累贅。

司徒雷記得自己父親當年教訓自家兄弟時最喜歡說的那句話:

池塘裏的王八,扮什麽玄武。

在很早之前,司徒雷一直認為自己是玄武,他是司徒家這一代最為優秀的繼承者,他的優秀,為大家所公認。

成年後就戍守南方,擊敗過幾次楚國軍隊的冒犯,再之後入朝堂,更是顯示出其幹練。

羽翼編織,人才網羅,人心收服,明明不是嫡子也不是長子,卻能夠將自己那兩位哥哥給遠遠地排擠出去,讓他們去雪原啃雪。

父親的老邁,自己的成長,讓他很早以前,就已經掌握了司徒家大部分的權力。

他是玄武,是鎮守東方的玄武,他一直是這般認為。

燕軍入晉,司徒雷不做抵抗,率軍去東北抵禦崛起的野人。

朝野民間有人議論,說他是挾大義以挾燕皇,極為高明。

但沒有任何一個皇帝,任何一個君主,敢將自己的社稷,寄托在鄰國君主的操守上的。

是他的驕傲,讓他下達了這樣的命令,讓他感到些許意外的是,那個大燕的皇帝,在一定程度上,居然也懂了他。

不僅止戈停歇,還派出大燕最能打的一位侯爺遠赴雪原幫助自己減輕壓力。

弱者的矜持,只是最後的寒酸,而強者的仁義,才是真正的大度。

司徒雷還真的挺想去燕京,去見見那位燕皇,和那位燕國皇帝陛下喝上一杯,大笑一場。

當然,這一見,必然就意味著一種低頭,一種,法理上的臣服。

其實,若真的向燕國低頭,司徒雷也認為並非那麽不可接受。

畢竟,驕傲的人,只會認同更為驕傲的人。

只是,原本屬於他的驕傲,在雪海關,被徹底葬送了,司徒家數代人經營下來的最精銳的兵馬,近乎完全覆沒於茫茫雪原之中。

數百年來未曾入關的野人,開始在三晉大地上肆虐,這是恥辱,無論是作為晉人,是作為司徒家子孫還是作為大夏遺民,都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恥辱。

輸的原因,有很多,自己的輕敵,兩個哥哥的背叛,家族力量的分裂,等等等。

很多個夜晚,他曾抑制不住地去思索,若是再給自己一次機會,自己將如何如何去做,但他自己心裏也清楚,一切的一切,已無重來的可能。

穎都之外,叛軍的兵馬已經聚集,在叛軍後頭,還有野人軍隊壓陣,他們沒有向穎都發起進攻,而他們在等什麽,自己的兩個哥哥在等什麽,在想什麽,司徒雷心裏都清楚。

大勢之爭,就是如此,若是沒有外力的介入,很少會出現所謂的兩敗俱傷,往往呈現出的,是一種此消彼長。

很多人都以為,他要輸了,大部分人都覺得,他贏不了了。

“朕,不服!”

這三個字,從司徒雷嘴裏咬了出來,原本蒼白的臉色,湧現出了些許紅暈。

他是司徒家的鳳雛,他秉承著司徒家的驕傲,當父親老邁昏聵開始畏懼燕人時,他毫不猶豫地借來劍聖的那把劍,將已經腐朽的父親送走。

他要證明給世人看,他的抉擇,是對的,他能接過父親的衣缽,將家族的使命,傳承得更好。

更好……

宮廷裏的太監們,擡著一箱箱的金銀財寶出來。

宮女們則端來了府庫裏的酒水,開始分發給四周的將士。

在司徒雷所站立的戰車面前,跪伏著一地的將領。

這些將領的耳畔,還回響著昨晚陛下召見時所說的那兩句話:

二十年三十年後,面對你們的孫子,當他們問你們今日時,你們想如何去告訴他們,告訴他們家祖在今日到底做了什麽。

朕已經發國書給燕國,成國內附入燕,已成定局,這一仗,你們可以不替朕打,但你們得讓燕人看看,我晉國男兒,並非都是孬種,並非全是懦夫。這是為你們自個兒的未來在打,燕人重猛士,打出個樣子來,讓他們看看!這樣,你們才能在以後,依舊有個立身的位置!

……

穎都是個大城,他的規模其實比曲賀以及歷天城還要大上不少,三家分晉格局形成了百年,政治中心的作用也輻散了足夠多的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