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大風!

人最怕的,其實是沒有希望。

當初靖南侯鎮北侯率靖南鎮北精銳入晉,十日連戰千裏,擊垮聞人、赫連家主力,但實際上,你想說靠這十天將兩大體量堪比國家的大家族的所有底蘊都消滅掉,這也近乎是不可能的事兒。

但那一戰,卻打掉了三晉騎士的驕傲,也打掉了當地百姓的心氣兒,擱在以往,三晉百姓面對大燕鐵騎甲天下這話時,往往是不以為然,都覺得自家騎兵不見得比你燕人差多少。

只是,當兩位侯爺以雷霆之勢,一掃兩家精銳主力後,宛若天塌下來的晉地百姓,直接從先前的自我感覺良好,退變成了燕蠻子當真不可戰勝的畏懼。

接下來,就是半個晉國城池近乎是傳檄而定,數百燕軍騎兵就能直接迫降一座城,上千晉地潰卒面對百余名燕人騎兵追逐時,直接選擇了棄械投降。

想當初鄭將軍入主盛樂時,幾乎沒費什麽力氣,就降服了盛樂地方大族禿發承繼,讓他幫自己清理了城內,再大開城門迎自家軍隊入城。

當一個國家,一個政權,他在不停地打勝仗,不停地開疆拓土時,上至君王下至百姓,心氣兒,都是無比高傲的。

與這種狀態相反的,則是望風披靡。

望江一戰,燕人是敗了,而且還是慘敗,但正是因為這種強大國家自信的支撐,燕人並未去談什麽野人色變,也沒去畏楚人如虎。

輸了,那就再打回來就是了!

就等陛下一道旨意,兵冊一下,大家夥就學起祖輩的模樣,為王前驅,浩浩蕩蕩地再開赴前線,與敵血戰。

民心如此,那麽東征大軍之中的將士,其實更是如此。

戰敗,帶給他們的,是一種憤怒和憋屈的情緒,而不是畏戰怯戰的心態。

這幾個月來,多少人夢裏都曾夢到那一日的慘敗以及那一日的望江江水浮屍數萬。

此時的大燕,到底還處於民族和國家氣運上升的時期,所有人,都還堅信,道路就算曲折一點,但前途,必然是光明的。

沒有黑龍旗,戰勝不了的敵人!

軍心可用,但燕皇和朝堂諸公,還是堅持去請靖南侯出山領軍。

因為大家都清楚,這種舉國自信,積攢起來,真的艱難,敗一次,無傷大雅,但如果再敗一次,問題,可能就大了。

燕國如果還想繼續保持著這種自信,這種對外開拓對外進取的熱情,這第二次,就只許勝不許敗!

乾國還在厲兵秣馬,楚國還在整合內部,荒漠蠻王老而不死,大燕的外敵,還有很多,還不到停歇下來的時候。

這種大方向的東西,身為一個普通執旗手的冉岷,他是不知道的,也沒功夫去瞎想這個。

當軍鼓之聲傳來時,他心裏,反而松了一口氣。

終於要開戰,自己,終於可以去博取軍功了。

南安縣衙裏當堂殺人,何等意氣,和那個捕頭共飲,又是何等的風發;

大話,該說得說,同時,這事兒,該做也得做。

帥帳軍議結束,結束得比預想中要快很多。

靖南侯的風格就是這樣,平日裏,他不會去做什麽過多累贅的整頓,也不喜歡動輒將手下將領叫過來立威或者訓話。

鄭凡就曾對瞎子說過,靖南侯是個行動派,不喜歡開什麽報告會。

凡是自己不滿意的,凡是覺得無法滿足自己要求的,凡是出了紕漏的,殺了就是了。

一顆人頭,比十次立威的會談,更為有效果。

且靖南侯軍議,雖然叫軍議,但其實也是一種一言堂。

基本都是靖南侯一個一個地下令,你們去執行就是了。

都說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但問題是,論打仗的本事,燕國上下,所有人都是信服的。

就是因為自滅滿門而導致在民間風評極差的燕地百姓,

在得知第二次是由田無鏡掛帥後,

他們也會幸災樂禍地說一聲:野人和楚人那幫龜孫,得倒黴了。

絕對的威望,屬下的絕對信服,才是一言堂的前提,否則,就等著下面陽奉陰違,局面分裂吧。

但很顯然,田無鏡這裏,是不用擔心這個問題的。

在軍事方面,沒人會質疑他,也沒人敢質疑他。

各路將領在接到各自軍令後,馬上回營,聚兵的號角聲在各個營寨內響起。

每一路兵馬,是合聚是分,走什麽線路,該如何行進,遇到問題時該如何應對,靖南侯都一一做了吩咐。

雖說沒諸葛武侯事先給錦囊妙計那麽誇張,但靖南侯用兵向來喜歡以抽絲剝繭地方式來破局,麾下各路兵馬也要做到如臂使指。

聚兵是在深夜完成的,冉岷扛著自己的旗幟,站在自己所應該站的位列之中。

一般來說,大規模的軍事調動很少在晚上進行,一來會使得人心惶惶軍心浮動,二來,夜間調動很難做到令行禁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