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九章 弑君

有些話,別人之口說出來,效果會更好。

就比如現在,

眾目睽睽之下,

公主先是主動投懷送抱,

然後親自高調宣布。

她不是被劫持,她不是被脅迫,她就是認定平野伯是她的男人,她不羞於啟口,既然認定了這個男人,她願意為他揚名。

世間故事唱本多不勝數,

有相思相愛不可得的,

有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

有前期蹉跎後期圓滿的,

此類故事,基於情和愛的,本就是人們茶余飯後百嚼不厭的談資。

這之中,窮酸秀才被大家閨秀看中的唱本數量最多,基於此種大綱的故事,往往也最為有名氣,幾大名本,更是戲曲台上必點的曲目。

而這種麻雀跳上枝頭變鳳凰的故事之所以能在民間被大眾所喜愛,原因很簡單,因為聽故事聽戲的,基本都是麻雀。

此時,如鄭伯爺這般,孤身入楚,在大婚之日,於一眾楚國貴族目睹之下,

讓大楚公主主動喊出“此生只許鄭郎”的話語,

不用改編,

不用修繕,

甚至都可以不用角兒們去考驗唱功演技,

不,

連角兒和台子都可以不要,

光是這事兒聽起來,

就足以讓聽眾們熱血沸騰!

草根出身軍功封伯,

年紀輕輕功勛卓著,

皇帝賞識南侯扶持,

孤身入楚公主投懷,

從人設到經歷,都堪稱完美,自今以後,平野伯之聲望,可稱年輕一代之最!

聲望這東西,可以說看不見也摸不著,但它絕不是無用,得看落在哪種人身上,放在鄭伯爺身上,當屬強強合一;

因為田無鏡已經擺明態度要扶持鄭凡,朝廷裏還有小六子的支持,鄭伯爺不缺外面進來的水,他缺的是自己這木桶板的高度;

而一旦聲望上去了,水自然就能吸納進來,不用去擔心什麽“人心不服”“德不配位”;

他拿,

他用,

他取,

外人都將無話可說,甚至還會覺得理所應當!

說不得數年後,

大燕就得流傳出這麽一句話:

平野伯不出,如蒼生何?

所以,

這搶的哪裏是公主,

這分明搶的是日後往上走的青雲之梯!

屈培駱斜著頭,他還是有些無法理解此時的狀況,不,確切地說,他不敢去理解。

蘇明哲蘇先生,

怎麽就變成了燕國的平野伯?

答應為自己大婚作詩的文客,

怎麽就將自己的未婚妻給抱在懷裏了?

他居然在內院裏,住了這麽多天!

自己居然還和他,笑臉攀談迎奉這麽久!

先前,自己居然還主動給他送上一箱子金子紅封!

而且,

而且,

而且,

而且他還是自己的……殺父仇人!

成國之戰,靖南侯在望江江畔大破野人主力,當屬第一功,第二功,就是千裏奇襲雪海關的鄭伯爺。

更別提屠俘的命令,是鄭凡下達的,雖說明眼人都清楚這到底是誰的示意。

但對於屈培駱而言,

無非是一個投簽下令斬首,另一個持刀親自斬下自己父親的頭顱,都是要恨的,而且恨得很明確。

而這時,

鄭伯爺低頭看著自己懷中的公主,

他對熊麗箐今天的表現很是滿意,

對於鄭伯爺這種人而言,想要去一見鐘情,真的很難了,就算是見色起意,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自是有大把的女人來自薦枕席。

但他很欣賞公主對自己的這種姿態,

無論男女,男的腳踏幾條船,女的養一群舔狗,被偏愛的,總是有恃無恐,而且這種感覺,也是極為滿足和舒適的。

好在,鄭伯爺一直信奉的是,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心狠手辣不假,但終究是有底線的,否則,就不好玩了,就低級了,就落下乘了。

這是鄭伯爺的審美,也是魔王們共同的審美。

所以,鄭伯爺可以為了沙拓闕石不惜讓郡主在自己的雪海關內暴斃;

所以,當日靖南侯一夜白頭時,鄭伯爺策馬跟隨,心裏做好了跟隨靖南侯“靖難”的準備。

行台裏頭,脫去宦官服的四娘打開了裏頭的一個原本應該拿來盛放新被褥的箱子,阿銘正躺在裏面。

只不過此時的阿銘身著一身白色的錦袍,臉也是“攝政王”的臉。

“悶麽?”

四娘問道。

“習慣了。”阿銘答道。

“也是,反正你沒事做就喜歡躺棺材。”

四娘小心翼翼地攙扶阿銘出來,可不能弄掉了妝。

等阿銘站出來後,四娘還檢查了一下衣物,滿意地點點頭,道:

“應該差不離了。”

阿銘顯得很是平靜,調侃道:“那個公主,路走寬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