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來自大燕的……憤怒!(第2/4頁)

此時,

司徒宇在內心驚窒得近乎不能呼吸時,

他近乎本能地看向身側那道珠簾之後,

那後面,坐著的,是他的母後。

十歲那年,

他目睹自己父皇駕崩,目睹山河崩碎,目睹滿朝重臣,都決意歸附燕國以求庇護。

他也是坐在那兒,

坐在那張他父皇曾坐過的龍椅上。

那時候,

他其實很無助,也很不安,但心裏,其實早就有了一種情緒,

憑什麽?

後來,

司徒宇逐漸明白了,其實,不是當時的滿朝文武對燕人有多大的好感,穎都上下之所以這般選擇,一是因為對面是野人,二是因為,對面有叛軍。

因為向望江東岸,你已經無法投降了,在自己父皇駕崩後,不投靠燕人,大家,只能等著城破後被屠戮。

司徒宇忘不了,

十歲時的他坐在那兒,

真的希望有大臣可以站出來,說我們自己守住,我們繼續保護住穎都,保護住大成國,因為這是他先祖創建的基業,是他父皇親自締造出來的國家。

但沒有。

他一度曾瞧不起自己的母後,

因為在當年,母後抱著才十歲的自己,說:兒啊,以後,咱們母子倆就平平安安的把日子過下去就可以了。

他覺得自己的母後,沒有政治遠見,雖然司徒宇自己,也是近年才深切意識到什麽才叫政治,什麽才叫權柄,但他還是覺得,自己的母後,太婦人了。

只是,

眼下,

他忽然明白過來,

在結局已經注定的情況下,

好好地過日子,最好,帶著一抹尊榮,將日子過下去,其實才是真正的明智抉擇。

司徒宇閉上了眼,

年紀輕輕的他,

現在,

感到好累。

很多人都對他講述過自己父皇崛起的故事,從一個不受看重的庶出皇子,最後擠掉自己的兩個哥哥,坐上了那張龍椅。

甚至,孫太傅還曾對自己暗示過,自己祖父的死,裏頭有自己父皇的影子。

對了,

孫太傅,

那個在自己父皇駕崩後,牽著自己的手走過很長一段路的老人,

他可能,

早就看透了,也早就累了,所以才早早地退下了吧。

自己,

終究不是父皇,

自己比父皇,

差得太多太多。

兩行熱淚,自司徒宇眼眶邊溢出。

這位年輕的王爺,

已經有了一種預感,

哪怕眼下,議事廳依舊是安靜的;

但他清楚,

有個東西,破碎了;

那是一條線,

燕人給自己,給這座王府畫出的一條線。

當年,燕國大皇子東征軍大元帥姬無疆,幫自己父皇擡起棺槨,是自己的父皇,向那位燕皇陛下,向燕人,要來的人情,畫出的那條線。

自己只要站在線裏面,他就是安全的,他就還是尊貴的。

哪怕燕人現在反悔了,哪怕燕人想秋後算賬了,

哪怕那位平西侯爺在石山發作了,

哪怕這位新太守借機踩踏王府的尊嚴很清晰了,

但,

他們依舊不敢越過那條線。

司徒宇並不覺得自己很無辜,確切地說,並不覺得自己的這座王府很無辜。

否則,

錢書勛的屍體,怎麽會在自己王府內的井裏面打撈出來?

他對趙文化說過,他們在做什麽事,他並非完全無法洞悉。

換句話來說,他可能並不知道趙文化他們在具體做什麽,但肯定清楚,他們在做一些不該做的事。

宴會投毒案,

五皇子被刺案,

錢書勛的死,

等等一切有的沒的,

司徒宇事先不知道,但事後,他可以根據那段時間府裏一些人的動態,去反推出來。

他很害怕,他們竟然敢做這種事?

但他又很興奮,

因為他清楚,他們做這些事,是為了什麽,最終受益者,是為了誰!

哪怕只是十歲的稚童,

在坐過那張龍椅後,

也依舊無法割舍那種對至高無上之感的深刻留念。

最重要的是……

司徒宇低下頭,

睜開眼,

看著面前還在說話,還在歡笑,還在分享快樂,似乎還完全不清楚局面到底如何變化的女人,

自己,

也不是無辜的,

也並非單純的,

也並非什麽都沒做,

不是麽?

甚至,

他們做的那些事,就算被燕人發現了,燕人都可能捏著鼻子,為了保全一個面子,為了維護一個體統,為了擦拭一座牌坊,認下了。

就像先前那般,

燕人的侯爺和燕人的太守,燕人在穎都的官吏,他們都選擇了捂蓋子,不繼續追究下去,息事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