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八章 皇帝的決斷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和眼下晉東、楚北之地的兵戈亂起馬蹄雷奔不同的是,燕京城,在度過了先皇駕崩、宰輔身亡的“至暗時刻”之後,伴隨著新君登基、蠻族王庭被滅的種種進程,終於恢復到了一種“熱鬧”和“喧囂”之間橫著“平靜”的時光。

先皇留給新君的,是一個“外強中幹”的大燕,這不假,但真談不上“百廢待興”,無非是一個人,虧空了身子,開始咳嗽、駝背、下床都費勁。

但也不用吃什麽補藥求什麽靈丹,哪怕你就是坐在那裏,什麽都不做,無為而治,民生也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恢復,極為明顯。

瞎子曾說過,每每一個“窮兵黷武”的皇帝之後,往往就能迎來所謂的“大治”和“中興”;

前人勒緊褲腰帶,將最大的內患和外敵都平定了,同時背上了罵名,接下來,才能有安心恢復和發展的契機,自然也就能在前人基礎上實行復興。

古往今來,莫不如是。

再者,先皇在位新君還是皇子時,早就著手於戶部,一國之財政,早早地就掌握在了新君手中。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但實則,財政,才是國之根本。

有人說乾人最富,可乾國是何等模樣?

但反之,要不是乾國足夠富,可能早就沒乾國了。

打仗,需要錢糧;

文化,需要足夠吃飽了沒事幹的人的人口積累才能夠繁榮;

朝廷的政策,朝廷的體面,國家的一舉一動,方方面面,其實都需要錢糧開道。

新君繼位前,先皇曾於後園居住了很長一段時間,那時是太子監國,政策上照舊,太子也不敢去另辟蹊徑去改革;

這就給新君留下了很大的余地。

雖然因為趙九郎的身死,使得朝局出現了一定程度地跌宕,但新君的手腕和能力加上先皇駕崩前的布置,使得新君的地位很快得以鞏固。

新的政策,不急不緩地一項項頒布,各方面的改革也在穩步進行之中。

宗室勛貴們好不容易送走了對待自己極為苛刻的先皇,

隨後迎來了更為“刻薄寡恩”的新君,

新君從自己的兄弟身上開刀,預示著在他這一朝,“富貴閑人”的米蟲,也不會那麽容易做。

靖南王往西邊去了,

鎮北王府老王去世,新王登基後主動請求讓朝廷收編余下鎮北軍兵馬,朝廷給予了足夠的雍容,安撫旨意一道接著一道的下,名義上,依舊認可鎮北王府繼續鎮守荒漠的傳承,但也給駐紮在荒漠的原鎮北王府的幾個總兵加官晉爵,且改變了對鎮北王府的錢糧輸送,泰半原來本該輸入鎮北王府再轉入邊軍的錢糧改為由圖滿城太守那裏以朝廷的名義直接發送。

藩鎮和朝廷的關系,永遠都是微妙的,而朝廷制衡藩鎮的手段,其實就是錢糧。

這樣一來,名義上鎮北軍還是鎮北王府統領的,但實則朝廷的影響力,已經進入了,像當年那種李梁亭一聲令下,二十萬鎮北軍鐵騎兵鋒向東遙望燕京城的情景,在新王威望不足,朝廷勢力滲透,此消彼長之下,是不可能再出現了。

另一邊,平西侯爺在新君還是皇子,且是閑散落魄皇子時,就已經是六爺黨的牌面了,雖然有心之人說過,以後的事兒,誰說的準呢,但至少眼下,朝廷和平西侯府之間的關系,可謂蜜裏調油。

玉盤城新知府,是原穎都轉運使孫良,這是由朝廷任命的,但穎都官場和燕京官場高層都心裏明白,原孫有道的孫家,其實早就歸附平西侯府了。

孫良的大哥孫瑛,更是曾坐著輪椅和平西侯爺一道進過京。

玉盤城,相當於是朝廷“送”給了平西侯府,讓晉東之地,自望江以東,正式且完整地,交給了侯府。

換來的,是朝廷對晉地原靖南軍、晉營以及鎮北軍等各路軍頭子地方治理權責的收回,那種軍頭子又領兵又是地方主官的情形,正在逐漸消退;

對此,肯定軍中有極大的不滿,畢竟這是砸人飯碗和外水的事兒;

好處拿久了,就理所當然了,自我感覺天經地義了。

古往今來,新君繼位,都得先安撫軍中,以示恩德,但燕國的新君這次卻反其道而行;

不過,靖南王人不在晉地,更不在燕國了,原本繼承了靖南王衣缽且手握靖南王世子身份地位現在也都足夠起來振臂一呼的平西侯爺,在這件事上表現出了一種沉默。

沒足夠分量的人牽頭,下面的各路軍頭子,也都沒辦法鬧起來,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將該交出的權力都交了上去。

總之,

整個大燕,現在看起來都極為平穩,雖然各階層都有普遍的不滿情緒,但都被壓制了下去,不至於出現什麽動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