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四章 鄭老弟,哥哥我(第4/4頁)

燕軍是困獸猶鬥,迸發了極強的死志;

確切地說,

這支燕軍,從一開始,在廝殺面兒上,不管局面如何,不管氣力如何,從未慫過!

且在鏖戰的關鍵時刻,一支四千於騎的輕裝騎兵忽然自後方殺出,這是李富勝留的後手,在其進入梁地前,就預留了一支兵馬繞問心湖進行迂回,以留後手。

李富勝沖動是真的沖動,但打仗,還是有本事的。

這一手,很像是當年平西王率軍於城下與大楚柱國石遠堂鏖戰,平西王立於帥輦強行壓上撐住了那一口氣,隨後,金術可率一支騎兵在最為恰當且最為關鍵的時刻,切入了戰場,將局面徹底翻轉。

差一點,李富勝就可以重演當年平西王的經典了。

但也就在那時,大乾駙馬鐘家少帥鐘天朗,這位曾被和平西王並列在一起的四大將星之一,將平西王視為自己真正對手的存在;

於此時,率西軍騎兵出現,阻截且包裹住了燕軍的這支輕騎。

乾國唯一的一支成大規模建制的騎兵野戰兵團,就在其手中,在吞掉這支因迂回在投入戰場時已經筋疲力盡的燕軍奇兵之後,鐘天朗率軍,砸入了那無比膠著的戰場。

據說,

那一戰後,

問心湖的蘆葦,都被染成了血色,雙方士卒的屍首,填充了大半個湖面。

燕人很強,

不,

確切地說,

是這支燕軍,真的很強很強。

當年,同樣的主將,同樣的一批為骨幹的士卒,三萬余騎,就能直接殺到上京城下,這絕不是偶然。

很難想像,要是給他們天高任鳥飛的環境,那得該如何才能制服住他們。

燕人這些年,戰無不勝,是有原因的。

好在,

這樣的強軍,這樣的強將,燕人,也不多。

謝玉安走入了乾軍帥帳,看見坐在外頭像是在曬著太陽的孟珙。

孟珙的腿上,中了一箭。

那時,燕軍已經沖殺到了他帥旗之下,這是最危險的時刻;

一旦帥旗移動,那軍心,必然浮動,結果,不可想象。

好在,他頂住了。

“謝公子。”

“孟帥。”

二人不是第一次見面了,但這還是謝玉安第一次稱呼孟珙為“帥”。

實則,這次聯軍的統領,就是孟珙,謝渚陽這位大楚柱國,地位應該和樂煥韓老五一樣,只不過謝柱國很驕傲,孟帥也為了大局平穩,沒有去做什麽立威的事兒。

這些年,燕人壓著乾楚揍得厲害,但燕人只是瞧不起乾人,真正喜歡辱乾國為樂的,其實是楚人。

說到底,還是得看真本事。

“小子想進去見見他。”

孟珙點點頭,指了指身後自己的帥帳,道:

“理當如此,尊重勇者,才能讓自己這邊,誕生更多的勇者。”

“這就是孟帥為綿州城那對父子平反的緣由?”

當年平西王第一次打進綿州城,斬知府首級而去,曾逆行而上,一人一槍企圖阻攔蠻兵馬蹄最終戰死的那位老者,以及明明可以活下來,卻在城樓上射出了那一箭的其兒子;

在戰後,被認定為了奸細。

是孟珙,親自上書,為他們平反,同時重修了墳。

孟珙搖搖頭,道:“這不是什麽光彩的事,也不用再提。”

謝玉安點點頭,道:“是。”

隨後,

謝玉安掀開了帥帳簾幕;

帥帳正中央,本該是孟珙下榻所用乾國官家親賜的白虎皮睡裘上,躺著一位身著黑色甲胄的將領。

甲胄破損得很難找到大塊一點的完整之處,

經歷過擦拭的身體雖然沒有了血汙,但那遍布全身上下的大小傷口,也讓人心驚;

燕國虎威伯李富勝,

在問心湖畔最後的一場生死鏖戰之中,

他親率陷陣營,

高呼“陷陣之士,有死無生”,為全軍之矛尖,穿鑿孟珙坐鎮的中軍一十八次!

最近的一次,孟珙中箭,帥旗就在眼前,其近乎以這股子狠勁,率疲憊之師,差點將以逸待勞的孟珙中軍給鑿穿!

哪怕陷入到最後的絕境,其身邊的士卒,也沒有離他而去,不斷地簇擁在其身邊,保護自家的狼王。

孟珙此時也走了進來,

看著“睡”在自己榻上的李富勝,對謝玉安道:

“其戰死前,曾拄刀喊過一句話。”

謝玉安問道:“什麽話?”

他喊道:

“鄭老弟,哥哥我這次,可是殺過癮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