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不一樣的攝政王

“心累了,是麽?”

瞎子對著也蹲在小魚池邊的謝玉安問道。

謝玉安搖搖頭,道:

“不累。”

“無力麽?”

“呵呵。”

謝玉安笑了笑,伸手從魚池裏拘了一捧水揚起,

道:

“我放下過雜念,我放下過野心,我放下過隔閡;

我已經將自己手中能找到的,能看見的,能夠得著的所有,都想方設法地拉上了賭桌;

我努力過了,而且是竭盡全力;

我沒有早早地就躺平。”

說完,

謝玉安當著瞎子的面,

在魚池邊,躺平了下來。

“現在呢?”瞎子問道。

“大楚躺平了,陛下躺平了,我,也躺平了。”

“怎麽講?”

“我躺得心安理得,因為我曾經為自己,為這個國家,也算是拼過了命。”

“但都是躺平。”瞎子說道。

“不一樣,不一樣的。”

謝玉安擺擺手,

指了指自己視線上方的天空,

緩緩道:

“遇到點挫折就躺平,怨天尤人的,其實就如同這池子裏的魚,這輩子,也就這麽屁大點兒地方了。

再哀嚎幾聲,自怨自艾幾下,就跟那稚童躺地上哭泣,以求吸引大人注意過來拉你一把,再給你拍拍身上的塵土一般。

現在,

我的視線裏,是這一片蒼穹,我沒能掌握住他,但我曾見證過他,也嘗試想去捕捉過它。”

“你還年輕。”

謝玉安扭過頭,看著瞎子,笑道:

“一般年長者對你說你還年輕時,下面,往往會跟著一些其他想法,比如,你還有一些價值可以再榨一下,為我所用?”

瞎子沒說話,默默地從兜裏又取出一個橘子。

“你兜裏到底藏了多少?”

“比你兜裏多一些。”

瞎子開始剝橘子。

“我不吃。”謝玉安強調道。

“你得吃。”瞎子很快剝好了一個橘子,再將其送到謝玉安面前;

謝玉安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道:

“有件事,我相信你家主子,還不知道。”

“哦?”

“你家主子是個性情中人,真正的性情中人,以前,我還不相信,這次,我信了。”

“然後呢?”

“當年梁地,是你給我暗示的吧?”

“什麽暗示?”

“你在裝。”

“這是我和你,第一次見面,你為何要血口噴人汙我?”

“就憑這個橘子,就足夠了,你這喜歡喂人橘子的習慣,很不好。”

之前傳話的那個商旅奸細,也是上來被喂了橘子。

瞎子笑了,

道:

“你繼續說呀。”

“你說,如果你家主子知道,李富勝的戰死,和你也有幹系的話,你將如何自處?你家主子,可是把李富勝的墳,都遷到田家祖墳那裏去了,交情,可不一般呐。”

“李富勝的戰死,不在我的預料之中,我只是想暗示你,在當時,可以在南門關外,搞點事情。”

“我知道,你這不是吃裏爬外,甚至,你可以當得句忠心耿耿,不惜一切,為你家主子營造上位的機會。

那一場三國之戰,可以說奠定了你家主子當日之基。

你很厲害,我很佩服你,真的。

在你面前,

我發現我自己,一無是處,包括這剝橘子的手速,也都比你差遠了。”

謝玉安翻了個身,從躺平變成側臥,繼續道:

“我有一個謝家打底,你是跟著你家主子白手起家的,輸給你,我是真沒泡兒可以泛呐。”

“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

“哈哈哈哈哈,瞧瞧,瞧瞧,來了麽不是。”

謝玉安坐起身子,看著瞎子,

道:

“我說什麽來著,怎麽,想替你家主子收狗了?”

瞎子將手收了回來,

默默地掰開一瓣,送到自己嘴裏,邊咀嚼邊道:

“當狗,你還不配。”

“這話說得,也忒難聽了一點兒吧。”謝玉安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謝家軍這一戰,固然損失慘重,但在楚南,在山越人之中,我謝家的地位與影響力,可是不容忽視的。”

瞎子道:“剛才說自己守身如玉,現在就又開始介紹自己多騷。”

“一碼歸一碼,我謝家,我謝玉安,對得起大楚了。”

“大楚這條船,擱淺了,想上來不?”

“價碼。”謝玉安說道。

瞎子伸手指了指魚池:“都快溺死在河裏了,給你一道繩子,你不抓,還喊著要給銀子,才能讓你救,你腦子,進水啦。”

“體面!”謝玉安說道。

“給你機會掙,這次,就是機會。一旦這次伐乾功成,那諸夏格局,就基本上定了。”

“我可不覺得,燕國皇帝的心胸再寬大,也總有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