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隱情(第2/3頁)

公主拆開信件,看完之後臉上雖然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但是眼眶已微微濕潤了。

姜顯的那封信,措辭平平,有時候還會前言不搭後語,像是想一句寫一句的。但平昌公主卻從這裏面看到了他的緊張與暗藏的期待,這孩子一旦不知道說什麽好時,便會在紙上點小墨點。

自她踏入白雀庵中,已有三四年不曾見過他了。還是去年先帝駕崩,她混雜於女眷之中,遠遠地看了他一眼。

“他……還好嗎?”公主忍不住出口詢問。

“好什麽呀!四郎他爹對他一點兒也不好,動輒便是打罵,從來不對他說一句溫情的話。昨天四郎差點讓老虎給吃了,他爹還猛地給了他一巴掌,牙都差點打掉了!還罰他跪祠堂,抄家規,跪得都快起不來身了!”祝峰從進來起一直沒講話,這會聽她問四郎好不好,便忍不住噼裏啪啦地一通告狀。

“什麽?昨日他怎會?”公主臉上那種淡然的表情都維持不住了。

“公主無需驚慌,他有驚無險。”楚辭看似不滿地瞪了祝峰一眼,心裏卻忍不住為他點贊,對,就這樣說,越慘越好!

祝峰不服氣了:“什麽有驚無險啊,他萬一被嚇出心病可怎麽辦?四郎他看上去很厲害的樣子,實際上膽子可小了,一條狗都能把他嚇得往後退。那年除夕夜,他一個人出門,被一條狗追著咬,棉襖都給咬破了,還是我把自己的衣裳給他一件,他才不至於穿著破衣裳回去。”

“除夕之夜為何會一個人出門呢?那不是合家歡慶的日子嗎?”楚辭問道。

“是嘉佑四十一年的除夕嗎?”公主問道。

“好像是吧,那年特別冷,下了三天大雪我記得。”祝峰對時間不太敏感,但他記得那天仆人把四郎帶進來時,他那渾身狼狽的樣子,臉凍得青青紫紫的,可嚇人了。

平昌公主鼻子一酸,眼淚忍不住成串往下掉。她就是嘉佑四十一年十月到這裏的,那孩子必是於除夕夜裏提起她,被那姜奎罰了,才離家出走的。他自小怕狗,是因為他被王爺寵姬養的一條狗咬過屁股。

……

那時候她父皇對她還是充滿怨懟,府裏眾人,沒有一個看得起他們的,一個當家主母,過的比妾室還不如。那年姜顯四歲,一個人從院子裏偷溜出去玩,不知怎地惹來那只狗一直追他。那些仆人看著他哭叫著在地上跌爬滾打,只哈哈大笑,竟沒有一個人上前阻攔。

她那天是真發怒了,披頭散發地鬧到他的書房裏,在一眾清客面前出了大醜,所得只不過一句“你這潑婦,和只畜牲計較什麽!杖斃了便是!區區小事也值當鬧到這裏來,你當這是什麽地方!”

她自此冷了心,對待姜顯也從一開始的疼寵轉為嚴苛。她典當嫁妝,私下裏幫姜顯請了一位武師父,每日裏由翠荷帶出去,下午再帶回來。她教他讀書寫字,一旦不用心,便用戒尺抽打。

因為她之前終究還是太過天真了。

她一直都以為,只要掏心掏肺地對別人,那人終有一天會被感動。可她錯了,這世間唯有權勢才能打動人心。她這輩子會被人看不起,不就是因為她是一個無權無勢的人嗎?就算她命該如此,她不能讓自己的孩子也受這樣的罪!

姜顯在她嚴厲地管教下日漸長大,她雖然察覺到了他對她的疏離,但她卻不做解釋。因為冷心冷情的人才能過得更好一些。

後來,她父皇不知為什麽,突然回心轉意,對她這個被忽視了近二十年的女兒好了起來。可是她已經不需要了。

不過有人撐腰總是好的,至少她的日子好過了很多,也能把姜顯送到蒙童館裏去學習了。可是姜奎其他幾個兒子卻聯合起來找姜顯的茬,幸好姜顯學過武,沒讓他們占什麽便宜,還交到了幾個好友。

本來日子就這樣過了,可是這時卻發生了一件事,有人來報,說姜顯將他二哥推進池塘,險些淹死。

等她趕到時,那孩子已經被打得皮開肉綻了,正趴在地上,用倔強的眼神看著他爹,等見她來了,眼裏又滿是委屈。

她相信他兒子不會做這樣的事,可當時就他們兩個人在場,簡直是百口莫辯。

姜奎指著她的鼻子罵她“惡婦”,然後要年幼的姜顯為他二哥跪祠堂祈福,他二哥一日不好起來,他一日不能出來。

這時正臨深秋,祠堂冰冰冷冷的,他一個孩子受著傷跪在裏面哪能吃得消?她不可能同意,於是兩人在書房爭吵起來。

姜奎說:“小小年紀如此狠心,就是畜生也會念及同胞之情,他竟敢對自己的兄長下如此狠手!你不肯罰他也行,那就讓族裏的長老們評評理,看他這樣的人,有何德何能承襲世子之位。”

她冷笑一聲,狐狸尾巴總算露出來了!他知道她向父皇提出要早日定下世子人選一事,便想要敗壞顯兒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