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聽完青年的話,灶門炭治郎忍不住笑彎了眉眼,紅色的暖光倒映在那雙深紅色的眼眸中,就像兩簇灼灼燃燒的火苗。

他拿著彩色的套圈,默不作聲站在大概三米外的青石板上,就像是在恪守什麽奇怪的規則一樣,木屐穩穩當當靠在青石板的邊緣,沒有超過一絲,也沒有遠離一分。

手上輕輕用力,套圈在空中滑過優美的弧度,常人還未看清黑色華服衣袖在空中滑過的痕跡,套圈就已經穩穩當當套在正中央的制品上面,分毫不差。

一擊就中,灶門炭治郎嘴邊不自覺露出笑容,眯了眯眼,手中套圈又迅速扔出兩三個,無一例外都穩穩當當套中了他之前所看到的制品上。

如此的景象自然是被旁邊的觀眾拍手叫好。然而在旁人喧嘩的起哄聲中,灶門炭治郎卻收起了手上的套圈,拉著身邊似乎並不怎麽驚訝的青年走到了老板面前。

本來以為自己會陪個徹底的老板一臉呆愣地接過火神手上剩余的套圈,直到兩人都抱著戰利品走出好遠都沒回過神來。

“炭治郎為什麽不繼續?”

確定已經徹底混雜在人流之中,順手接過一個陶瓷玩偶的黑發青年問道。

“明明可以全部都套中的,不是嗎?”

套圈這種對於平常人而言運氣占大半的小遊戲,對於神明而言不過是如同吃飯喝水一樣輕松而又平常的活動。

他相信,哪怕是炭治郎閉著眼睛也依舊能夠如此百發百中。

“而且,為什麽要退那麽遠呢?”

或許只是小本生意,店家並沒有設定嚴格的投擲線,來玩的人大半都會意思意思站遠一些,只要不太過分店家都不對多說什麽。

唯有灶門炭治郎,規規矩矩站在青石板劃出的分界線後,一絲不苟為自己加上看不見的束縛。

“啊、那個啊。”毫不客氣再往青年懷裏塞一個陶瓷玩偶,灶門炭治郎沉思片刻,似乎有些猶豫到底該如何向身邊的人類說明。

“月彥知道‘一線’嗎?”果不其然在青年臉上看到疑惑的神情,灶門炭治郎笑了一聲,快步走到青年身前站定。

光與影仿佛在神明腳下分割,火神穩穩站在光影的交界線下,半明半暗的燈光打在神明身上,無聲無息分割開此岸與彼岸的界限。

“雖然說嚴格意義上是神器用來劃分自身與妖怪之間的界限,不過廣泛來講,‘一線’並不是那麽死板的東西。”

灶門炭治郎抵著下巴,頗有些苦惱到底怎麽才能跟眼前的青年講明白這種抽象的東西。

“只有清晰明確自己的身份,牢牢恪守印刻在心底準則的神器才能夠劃出威力強大的一線。——當然,這樣的一線也基本上不會被汙穢一類的東西打碎。”

火神努力地向他解釋這種對人類而言虛無縹緲的事物,月彥眯起眼,漆黑色的眼眸中滿是興趣缺缺的神色。

神器也好,那所謂的一線也好,本應是他永遠也接觸不到的東西。

“但是一線其實也是用來約束神靈的東西。”火神面容嚴肅,然而看著青年的深紅色眼眸依舊是瑩潤溫和。

“不過多獲取獎勵也好,站在那麽遠的地方也好,都是我的‘一線’啊。”

雖然是眾生平等,然而那不過是因為一切事物在神明眼前都如同螻蟻一般,毫無區別罷了。

火神甘願如此為自己定下一線,甘願將自己從高高的神座之上拽下,如同一滴再常見不過的透明水珠,悄無聲息混入人間。

“那‘一線’,無論如何都不可以跨過去。”

神明如此說道。

那雙深紅色的眼眸柔和依舊,然而不知為何看著灶門炭治郎光影交錯下略微有些模糊的面容,黑發青年忽然感到一股難以形容的冰冷從背脊直竄而上。

恍惚間,神明的眼神冰冷而又冷漠,仿佛是要把他的一切由內而外扒開,將靈魂徹底曝露在神明面前一般,一切的罪惡都將被公諸於天下,一切的惡念都無所遁形。

黑發青年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雙腳想要立刻從那威嚴無比的目光中逃開,然而卻又因為對神明從心底蔓延出的崇敬畏懼僵硬在原地不可動彈。

明明不過是咫尺之間,火神站在光影之下,他站在陰影之中,無聲接受神明的審判。

“那……炭治郎的‘一線’到底是什麽呢?”月彥咬著牙,聲音微微顫抖。

他低沉著頭,碎發在額前投下細密的陰影擋住了那雙黝黑深邃的眼眸,看不見的狂風暴雨悄然在那雙眼眸中醞釀、翻滾。

請、不要告訴我——

“那個啊……”就像是聽到了他心底的祈願,灶門炭治郎忽然跨出一步,在青年猝不及防之下一把抓住月彥有些冰涼的手,就像是主動打破了那道橫隔在兩人之間的界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