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黑發青年相當狼狽的勉強才能躲開灶門炭治郎的攻擊。

神明的劍術就像是一套首尾相連的舞蹈,驚艷動人的同時攻擊也是毫不留情,招招致命。但凡有一擊躲不過,月彥都無比確定自己會葬身在火神刀下。

灶門炭治郎就像是瞄準他的脖子一般,每一道灼熱的劍氣緊緊貼著他的脖頸而過,脖頸上柔嫩的皮膚幾乎被這樣熾熱的溫度融化,傳來一陣火辣辣的刺痛。

神明看著他的那雙眼睛依舊是冰冷淡漠,就仿佛在對方眼前的根本就不是他陪伴了十幾年的孩子,而是一個毫不相關的路人。

月彥從來沒有如此清晰地認識到,眼前的神明是真的想將他斬於刀下。

無言的悲痛無聲在心底發酵,逐漸演化成無盡的埋怨與憤怒,夾雜著幾乎能讓人窒息的絕望驟然間在月彥心底炸開。

黑發青年背後忽然一陣蠕動,就像是有什麽東西即將破皮而出一般。他緊緊地咬著牙,尖銳的牙齒割破嘴唇,鮮血慢慢順著唇邊低落而下,還未落到地面上就被火神兇猛的火焰席卷,無聲無息消散在空氣中。

衣物撕裂的聲音無聲掩藏在火焰翻騰的巨大轟鳴之中,長滿倒棘的骨鞭猛然間從黑發青年身後爆開,在空中滑過,帶起一聲聲爆裂般的炸響,毫不留情狠狠拍擊四周的建築物,頃刻間房屋、墻壁癱倒大片。

此刻本就還是深夜,猝不及防遭此變故的人類根本就來不及逃離,驚呼、哭喊、哀嚎,數不清的人聲混雜著建築物癱倒時的巨大聲響,清清楚楚傳達進火神耳中,刺激的火神的神經如同針紮一般刺痛。

令人作嘔的血腥味爭先恐後湧入鼻腔,火神動作微微一滯,隨後木屐狠狠踩在地面上,握刀的手勢一動,竟是硬生生在半途改變了招式。

灼烈的火焰在刀身上浮現,螺旋狀的焰紋洶湧澎拜。黑發青年避閃不及被硬生生斬去好幾根骨鞭,粘稠的鬼之血濺落在地上,轉瞬間又被火焰徹底蒸發。

“唔!”盡管斷裂的骨鞭以一種相當可怕的速度迅速再生,痛苦卻是實打實傳遞到月彥腦海中,讓他眼前一黑,狼狽的往後倒退,險些站立不穩。

這不知從何而來的骨鞭就仿佛是他身體一部分的延伸,控制自如的同時,被毀去之後的痛苦不亞於砍斷他的手腳。

“炭治郎……”黑發青年原本漆黑的眼瞳此刻像是被那灼然不息的火焰染紅,妖艷的仿佛能夠滴血。人類圓潤的瞳孔不再,如同冰冷蛇類一般的狹長豎瞳微微顫抖,死死盯著依舊不依不撓攻上來的神明。

“你真的要殺了我嗎……”喉嚨裏湧上一股腥甜的味道,月彥依舊不死心地問著神明,仿佛是最後的掙紮與希冀,渴望從神明口中聽到那幾乎不可能的回答。

火神根本就沒有理會他的話語,就像是封閉了聽覺一般對他的話語毫無反應——可是怎麽可能呢,如果他真的聽不到,又怎麽會如此狠絕果斷的斬斷月彥的那些骨鞭?

“就為了那些螻蟻一樣的家夥?!”

他不甘心啊,憑什麽炭治郎要因為那些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死的螻蟻怪罪於他,甚至要這樣消滅他?

“閉嘴。”火神聲音冰冷,毫無感情,原本似乎無時無刻都溫暖柔和的神情此刻也冷得仿佛能夠結出冰渣。

眼前的是他要斬除的惡鬼。

除此之外,什麽都不是。

尖銳的指甲狠狠刺進肉裏,被指甲刺破的皮肉甚至連同感都來不及傳入,轉瞬間就已經愈合,幹凈光潔得像是根本就不曾受過任何的傷。

黑發青年看著仿佛泯卻一切情感的神明,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明白眼前的到底是怎樣的生靈。

那是神明啊。

那是生來就遠遠高人一等,永遠無法被迄及的神明啊。

火神曾經在他面前所展示的,屬於人類溫和的一面僅僅只是神明將自己當成了人。所以有著善惡的區分,所以會如此平等的對待所有的一切生靈。

可當人性被神性替代,屬於人類的溫和親切徹底被神明骨子裏的高傲與冷漠掩蓋,名為“月彥”的個體在神明眼中也不過是螻蟻罷了。

那曾經他們在一起渡過的十幾年時光,說到底什麽也都不是。

猛然間領悟到這一點的青年渾身僵硬,差一點被火神的攻擊削去大半身體。

他忽然間覺得很可笑。

他所珍視的一切,他拼命想要與神明並肩的付出,還有他現在如同怪物一般的存在,一切的一切都只不過是個可笑至極的玩笑罷了。

在神明眼中,除了偶爾垂目時嘲笑他這些白費的努力,什麽都算不上。

神明臉上深紫色的恙已經蔓延上大半張臉,甚至連原本握著刀白皙的手掌也逐漸被恙覆蓋。然而火神就像是完全沒有注意到自身此刻無比糟糕的情況一般,依舊在黑夜中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