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童磨。”灶門炭治郎死死地盯著眼前情緒格外高漲的惡鬼,深紅色的眼眸中似乎有暗火湧動。

背在身後的手悄無聲息抓住身邊的蝴蝶忍,蟲柱似乎能將一切焚毀殆盡的怒火透過火熱的掌心,一絲不落傳達進灶門炭治郎的腦海。

炭治郎咬緊了牙,聲音就像是硬生生從喉嚨裏擠出來的一般,咬牙切齒。

“我怎麽可能……”

他願意庇護這些被惡鬼欺騙的無知信徒,卻絕不願施舍給恣意殘害性命的惡鬼半分祝福。

“話不要說的這麽死嘛。”好像是猜到了灶門炭治郎想要說什麽,童磨眼疾手快伸出手,食指冰冷僵硬,輕輕點在神明溫熱柔軟的嘴唇之上。

惡鬼眯起眼,七彩的眼眸中好似是映入了人世間最美麗璀璨不過的光影,又好像只是虛虛漂浮在表面,從未深入心間。

“炭治郎是加入了鬼殺隊嗎?”惡鬼勾起唇角,好似是不經意間看了一眼被蝴蝶忍藏在身後的日輪刀。

他捏著灶門炭治郎的虎口,就好像是掐住了神明的命脈,“雖然我是完全不介意啦——不過這裏的信徒又該怎麽辦呢?”

明明臉上的神情是那樣和藹,惡鬼臉上掛著的虛假笑容卻像是從淤泥之中開出的汙穢之花一般,一花一葉都滿載惡意。

“那些孩子現在過得還是相當不錯的——雖然他們的死活對我而言沒什麽區別,不過炭治郎應該不想聽到吧,那些可愛的女孩子們臨死前的悲鳴。”

威脅,赤/裸裸毫不加掩飾的威脅。

“所以,留下來吧,炭治郎?”惡鬼完全不顧灶門炭治郎陰沉沉幾乎能滴出水的臉色,依舊動作親昵地禁錮著日柱所有的動作,語氣甜膩令人作嘔。

“我還為炭治郎準備了好多有趣的東西。”

“啊,請不要擔心哦——炭治郎只需要和我一起坐在屏風後面聽那些愚蠢之人的傾訴就可以了,不需要多做什麽的。”

他自以為很貼心地說著,一股從未在心中出現過的歡愉和某種隱匿在心底的暗怒悄然在血管中激蕩。

這就是情感嗎?

天生無法感受到情緒的惡鬼摸了摸心口,不確定從心底湧出的那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那股難以形容的情感從鬼的細胞之中被擠壓,隨著細胞破裂的基質一同融化在骨血之中,深深纏繞鐫刻在靈魂之上。

童磨好像是很驚奇地捂著胸口——他好似是在從一個毫不相關的角度品味著這股來勢洶洶的情感,虛假的就好像是在看一場毫無代入感的黑白影片。

然而又絕對不可否認,這股情感真切無比地、在他的身體、血液之中奔湧不休。

“哈哈。”惡鬼眯起了眼,幾乎要徹底沉溺在這股新奇無比的體驗之中。

“我已經為炭治郎準備好房間了。”他捧著灶門炭治郎的臉,就像是捧著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一般。

“請好好休息吧。”

****

灶門炭治郎確實是不太記得有關這個孩子的一切。

他獨自一人、踽踽獨行在世間千百年,遇見過的人數不勝數,每一個光怪陸離的相遇就好像是隨著浪濤在時間長河中漂浮的細微泡沫,不知何時就會破碎在漫長的時光之中。

即便是現在,他所能想起的,也不過是零零散散一點,拼湊在一起也只不過是樣貌殘缺的拼圖,七零八落。

灶門炭治郎並不是很常穿著那一身火神的華服。鬼殺隊的隊員不需要穿著這樣華麗的服飾,近乎歸隱於田間的劍士更不需要這樣綺麗的裝扮。

然而總還是有那麽一些機會,他需要穿著這樣一身神明的華服,手持著神居之中采下的神木枝,無聲無息為信徒們降下福祉。

童磨,就是在不知道幾百年前的火神祭上,灶門炭治郎無意之間遇到的孩子。

“你是……神明大人嗎?”

莊重的服裝死死壓在孩童身上,灶門炭治郎下意識低頭,猝不及防就撞進了那一雙如同琉璃一般璀璨瑰麗的眼眸中。

那孩子緊緊抓著他的袖擺,上面張牙舞爪蜿蜒攀爬的火焰紋路層層疊疊烙在孩童手心,如同象牙一般的白發倒映在神明深紅色眼眸深處。

“原來,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神明大人啊!”那孩子好像是很驚訝,瑰麗的七彩眼瞳睜得老大,滿臉都是驚訝的神色。

——虛偽。

雖然這樣可能有些失禮,然而在看到那孩子臉上的神情之後,灶門炭治郎心底卻突兀地冒出了這樣的詞語。

炭治郎的鼻子靈敏,不僅能夠分辨出不同人身上的味道,甚至能夠分辨得出人的心情好壞。

祭典上甜膩膩的糖果味夾雜著各種辛辣刺鼻的味道湧入鼻腔,灶門炭治郎微微皺起眉看著身前的這個笑容愉悅面目和藹的孩子,嘴唇無聲抿緊。

他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