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話說起來,夜蔔是怎麽和宇髄先生認識的呢。”

抓著夜鬥的手,灶門炭治郎就像是沒看到夜鬥眼中的不滿,輕輕將冰涼的神水倒在禍津神手上。

他當然是把夜鬥斥責了一頓——哪怕只是一點點的恙,對於神明而言,也是難以忍受的痛苦。

“我只是恰好路過吉原花街,沒想到會遇到惡鬼鬧事。”

而救下那些劍士,與其說是順手而為,到不如說是陰差陽錯。

夜鬥抿了抿嘴,晶藍色的眼瞳微微閃爍。

視線忍不住下落到那半截露出來的白凈手臂上。或許是由於常年持刀,炭治郎的手臂雖然白凈卻並不瘦弱,反而是肌肉勻稱,頗具美感。

挽起的衣袖不可避免被井水潤濕,星星點點的深紫色汙痕逐漸消彌。

深埋在地底的井水不可避免的帶上近乎刺骨的冰寒。灶門炭治郎下意識一抖,也不知是冰冷麻痹了神經,還是疼痛隨著恙的退散褪去,之前炭治郎一直緊蹙的眉頭終於得以舒展。

夜鬥撇過頭去,不再說話。

途徑吉原花街確確實實是巧合沒錯——反正他也沒有固定的神社居所,出現在哪裏都不奇怪。

然而殺鬼是真真正正的意外。

惡鬼——上弦之六兄妹不僅招式詭異難纏,實力更是強大得離譜。

夜鬥雖然沒有自大到認為自己可以在武神之中排到第一的程度,也至少是實力強勁。

或許是沒有經驗,又或許是不利因素太多,夜鬥險些遭了殃,敗在上弦之六手下。

不是從炭治郎那邊蔓延過來的恙,而是鬼血實實在在落在身上帶來的巨大痛苦。

不過是零星的幾點而已,甚至只是上弦之鬼,濃度遠遠不及鬼舞辻無慘本人的血液,就已經讓夜鬥差點當場慘叫,拿不穩手上的刀,險些跪倒在地。

就像是熾灼的巖漿濺落在皮膚上,那一瞬間夜鬥腦子裏一片空白,恍惚間幾乎以為自己的皮膚都要被燒焦剝落。

好疼——他咬著牙抽氣。火燒一般的疼痛過後,就是刻骨的陰寒冰冷,猶如最惡毒的附骨之疽,連靈魂都要被汙濁凍僵。

面前這個家夥才不過是上弦之六而已。

夜鬥狼狽地捂住傷處,額頭上冷汗直冒。

上弦之六就已經讓他疲於應對,那炭治郎又是怎樣在這千百年間死咬著無慘不放,忍受這樣的苦痛行走至今?

光是想想,就難過的令他想要流淚。

他沒有拒絕那個據說是音柱的家夥的邀請,跟著對方一起到了鬼殺隊。

炭治郎不在——這點夜鬥有所預料,然而等人回來之後,他心頭頓時一陣火起。

你又因為他受傷了。

就像是永遠沒辦法祛除的詛咒一般,生生世世永遠糾纏。

就算再痛苦,也無法從中擺脫。

“不過,能在鬼殺隊見到夜蔔,倒是不用我再去找你了呢。”

放下衣袖,灶門炭治郎被手臂上的冰冷凍得一抖,看向藍瞳神明的眼中滿是欣喜愉悅。

——你看,明明感染恙是一件多麽痛苦的事情,可是夜鬥從未在炭治郎口中聽到過一聲抱怨。

“找我?”藍瞳神明微微一愣,“發生什麽了嗎?”

雖然千年來他們兩個之間從未斷過聯系,但是炭治郎很少如此直白地要找他啊。

“嗯。”灶門炭治郎輕輕點頭。

他看向眼前的神明——當年小小的、懵懂的禍津神已經徹底長大,褪去了曾經青澀無比的模樣。

夜蔔他啊,也已經成長為一個堅實可靠的人了。

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麽樣的感情悄然在心底流淌,灶門炭治郎彎起嘴角,深紅色的眼眸中像是有柔和的焰光搖晃閃爍。

“我想請你,保護好主公大人和他的妻兒們。”

“啊、這樣會不會太麻煩……”

“那炭治郎你呢?”

夜鬥打斷了炭治郎的話語。

禍津神目光灼灼,眼瞳中閃著妖異的藍光,死死盯著眼前呆愣住的火神。

“那炭治郎你又要去做什麽呢?”

就算再困難,只要是你的委托我也一定會努力做到。

可是炭治郎,你又要去做什麽呢?

如果不是有更加重要與危險的事情要去做,夜鬥不相信炭治郎會無可奈何之下找他幫忙。

“我啊——”灶門炭治郎聳聳肩,像是沒料到夜鬥會提出這樣尖酸的問題,又像是松了一口氣。

“算算看,我和他之間已經糾纏了千余年。”

“是時候該結束了。”

這一場延續千年的悲劇,總該有一天徹底落下句號。

灶門炭治郎擡頭,冬日裏罕見的和煦陽光輕輕柔柔撒在他的臉上,暖洋洋的感覺似乎連靈魂都要融化在陽光之下。

他恍然間想起,好像曾經也是有這樣柔和的日光灑在他的臉上,他聽到鬼王消散時發出的不甘怒吼,聽到悲劇終於落幕的塵埃落定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