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第2/2頁)

哪怕滄海桑田、海枯石爛,哪怕鬼殺隊將再無人記得,惡鬼只不過是胡編亂造的夜間雜談——也總會有人記得,火神、還有那些英勇無比的劍士們曾經為此付出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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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我,我把東西給你放在這裏……”

頭上生有兩腳、眼珠赤紅的惡鬼聲音怯懦,緊緊靠在墻邊、渾身發抖,手上的托盤都因此發出叮叮啷啷清脆的磕碰聲。

端坐在房間正中央的人緊皺著眉,額上火雲一般的紋路像是活過來一般生動無比,光是看著都讓她有種要被灼傷的錯覺。

紅發青年聽到了她的聲音,微微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明明只是再普通不過的一瞥,卻嚇得她差點把手上的茶盞打翻。

可憐的——她不過才是下弦之四而已,十二鬼月中最弱最弱的那一批鬼了,連上弦的鬼都死在眼前這個鬼殺隊的柱手上,更何況是她呢?

就算現在日柱身上似乎沒有帶著能夠將他們斬首的日輪刀,那種源自靈魂深處、肮臟汙穢之物對於熾烈火焰的畏懼依舊讓她害怕得想要拔腿就跑。

不過在她把這個想法付諸行動之前,就會被現在不知道在無限城哪一處的鬼舞辻無慘直接處死吧。

可憐的下弦之四還記得,鬼王氣勢洶洶一把將眼前的柱拽進無限城,那樣恐怖的暴虐與憤怒的氣息幾乎要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跪伏在無慘腳下不敢出聲,旁邊幾個蠢貨叫囂著要把闖入無限城的日柱撕碎,卻在下一秒被鬼舞辻無慘毫不留情碾成肉泥,噴灑在她臉上的溫熱鬼血還有那刺鼻的血腥味第一次讓身為鬼的她都忍不住要嘔吐。

“青色彼岸花到底在哪兒?”

她聽到鬼舞辻無慘飽含怒氣的聲音,以及紅發青年的回答。

“我說過,我不會告訴你的。”

日柱好像是笑了起來——下弦之四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聽到了人類的笑聲——“現在的你,還需要青色彼岸花嗎?”

他一步步逼近鬼舞辻無慘,一句句責問,“你忘了我曾告誡過你的一切。”

“你忘了你真正應該追求的到底是怎樣美好的事物。”

“我忘了?”鬼舞辻無慘也被炭治郎氣笑。

他眼瞳眯起,像蛇一般殷紅陰冷的瞳孔死死鎖定身前的神明。明明早已是面目全非的極惡之徒,恍惚間卻依舊能夠看到當年那個高挑俊朗的黑發青年模樣。

“我記得很清楚,我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無慘上前一步,狠狠揪起炭治郎的衣領。

“可你呢?”

他臉上青筋暴起,暴露在空中的臼齒咯咯作響,幾乎承受不住過大的力道節節崩碎。

“哈,高貴的神明啊。”

“你從來都不知道我祈願的到底是什麽。”

千百年前的事情就算是他也很多都記不清了——不知道是越發冰冷僵硬的身體,還是沖動暴虐的鬼血在血管中沸騰,不知道多久之前他午夜驚醒之時,也會因自己越發像個怪物而感到惶恐害怕。

月彥也好,鬼舞辻無慘也好,他從來都畏懼死亡。

然而畏懼死亡的原因,卻幾乎要隨著時間的流逝徹底泯滅在無盡時光之中。

兩人最終還是不歡而散——這句話說得也許不太對,鬼舞辻無慘只是冷冷地喊了一聲“鳴女”,偏過頭瞥了眼跪在地上不住發抖的下弦之四,拂袖離開。

他沒有放走灶門炭治郎。不管有沒有從炭治郎這裏得到青色彼岸花的情報,鬼舞辻無慘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再讓這人離開。

鬼的執念深深紮根在他的靈魂之中,被惡毒詛咒纏縛的靈魂早已扭曲到不成人樣。無慘咬緊牙,瑰麗的眼瞳殷紅如血。

能夠支撐他活千年之久的,不僅僅是威力龐大的鬼血,還有深刻無比的執念。

對青色彼岸花的執著也好,對火神的執念也罷,都並無差別。

“無慘在哪兒?”

正準備悄悄離開的下弦之四手猛然一抖,滿壺清茶盡數灑落在幹凈的榻榻米上,清雅的茶香一瞬間彌漫滿室。

“對、對不起!”可笑嗎,明明是惡鬼,現在卻在向鬼殺隊的日柱道歉。

“我……不知道那位大人現在在哪兒。”

他們連稱呼無慘的名字都不被允許,更何況是知道鬼王的行蹤。

“不過……也許鳴女——就是那個拿著琵琶的女鬼可能知道。”

“好。”灶門炭治郎攏了攏衣袖,緩緩點頭。

他站起身,瞥過頭看了一眼依舊害怕到渾身發抖的下弦之四,“放心吧,現在的我不會殺了你。”

反正,在無慘死後,所有的惡鬼都將灰飛煙滅。

所有的悲劇都將不復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