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為何’二字幾乎一瞬間要沖出喉嚨口,然而就在唇舌蠕動,氣流馬上要噴薄而出時,卻又被無慘硬生生咽回肚子裏。

他像是不明白夜鬥為何會問這樣的問題,毫不在意地哼笑一聲,“與我何幹?”

想來應該是厭倦了扮演慈悲憫懷的角色,不願再關注本質惡劣的人類吧。

“嘖。”也沒指望能從無慘嘴裏聽到什麽好話,夜鬥放下手上的燭台,手輕輕垂在身側。

然而下一秒,鋒利的刀光在黑夜中鋥亮,挾著無與倫比的鋒銳氣息直直砍向鬼舞辻無慘面門。

“雖然沒猜錯——但是然聽到這句話還是會相當不爽啊。”

“!”

或許是剛才的對話擾亂了無慘的思緒,等他反應過來時便只來得及擡起手,硬生生擋住急速迫近脖頸的刀刃。

冰冷的寒芒倒映在那雙瑰麗至極的豎瞳中,鬼舞辻無慘咬緊牙,手臂上的傷口血流如柱。

他手上猛然用力,被砍傷的肌肉一陣收縮,硬生生將陷進肉裏大半的刀刃擠出。藍瞳的神明似乎也沒打算與他過多糾纏,只是順勢往後一退,堪堪在地面上站穩。

鬼舞辻無慘牢牢盯著垂下頭默不作聲的藍瞳神明,背後微微隆起,似乎有什麽猙獰醜陋的東西在皮肉之下不斷翻攪、蠢蠢欲動。

“怎麽,不過幾百年不見,你就變得這樣弱小?”他扯開嘴角,毫不客氣嘲諷只是垂下手,死死按著右臂的禍津神。

“真是的——”夜鬥好似沒有聽到鬼舞辻無慘的話,悶悶開口。

他的聲音低沉,夾雜著微微的抽氣聲。尾音之末似乎還有掩蓋不住的微微顫抖,似乎有什麽晶瑩冰涼的東西在黑夜中反射出熒亮的光芒,無聲無息順著臉龐滑下,輕柔地砸在地面上,無聲浸潤原本幹燥整潔的榻榻米。

“這樣的痛苦,那家夥是怎麽忍受這麽久的啊。”

夜鬥忽然擡起手,順滑的布料順著手臂滑下。盡管燭光昏暗,那截露出來的手臂依舊清清楚楚落在鬼舞辻無慘眼中。

深紫色的恙在手臂上飛速蔓延,被恙侵蝕的皮膚好似枯死的幹枯樹皮,輕輕一碰便會全然剝落,露出掩埋在皮膚下已經腐爛的血肉和森森白骨。

蝕骨的疼痛在腦海中爆炸,夜鬥死死咬著下唇,嘴裏已經有些許血腥的氣味彌漫。額頭上不知何時已經布滿密密麻麻的冷汗,夜鬥死死盯著被眼前一幕震住的惡鬼,一雙藍瞳在黑夜裏幾乎亮得如同妖異。

“……你這是什麽意思。”鬼舞辻無慘眯起眼。以鬼的絕佳視力他當然看得到那些陰森不祥的東西是從濺落在手臂上星星點點的血跡擴散蔓延而出。

——而那,正是剛才夜鬥突如其來的攻擊,他猝不及防之下被砍傷後無意間沾染到對方身上的鬼血。

他的腦子裏忽然一陣突突疼痛在腦海裏炸開,他明明應該是第一次見到在禍津神手上蔓延的不詳之物,卻又有一股詭異的熟悉感在心底蔓延而上。

被他忽略的某些細節在腦海裏尖叫,瘋狂昭示自己的存在感。鬼舞辻無慘狠狠按著太陽穴,越演越烈的頭痛讓他忍不住皺起眉,身上暴虐的氣息浮動。

“你忘了嗎。”夜鬥咧開嘴。明明都已經疼到快要昏厥,他卻好像一點都感受不到似的語出嘲諷。

“一千年前,你從炭治郎手下逃脫的那一天。”

深紫色的恙幾乎遍布全身,遍體鱗傷的神明無力倒在地上神志不清,渾身冰涼得好似早已不知死去多時的屍體。

鬼舞辻無慘猛然睜大了眼。

尖銳的指甲狠狠揪著布料上乘順滑的前襟,幾乎要將那一塊可憐的布扯爛。他呼吸急促,明明心悸咳嗽的毛病早已痊愈,鬼的心臟也不會再跳動,他現在竟然感覺心裏像是針紮一般,一呼一吸之間都是細細密密的疼痛。

他怎麽可能忘掉呢?

那一天,神明的每一個動作、表情每一絲細微的變化就像是刻在了他的腦海中,成為他憤怒怨恨綿延千年的養料。

“啊——抱歉我忘了,你根本就不知道嘛。”

禍津神嗤笑,“畢竟你當時只顧著傷害炭治郎,然後像老鼠一樣趕緊躲到陰影裏。”

“那又如何。”無慘扣著腦袋,尖銳的指甲陷進肉裏,殷紅粘稠的血逐漸順著臉龐滑下。

“就算他因為我的血受了傷,又會怎樣。”

“他可是火神,怎麽可能會因為這些東西……”

“你還真是愚蠢得可以。”已經沒耐心再聽無慘的話語,夜鬥相當粗暴地將其打斷。

他幾乎要被氣笑,又不免為炭治郎感到一絲哀涼。

“火神受到千萬信徒供奉,自然不會因為你徹底泯滅在世間。”

只要還有信徒存在,神明近乎不死。

“可炭治郎他會換代。”

火神之位不會因為神明的離去消弭,所以在一位一位神明離去之後會再度誕生一位火神,接替職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