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他轉過頭，風漸漸吹幹了他的淚痕。盧曉月就這麽靜靜地看著他的臉，看著他流淚的樣子，初戀的情懷油然而生。她忍不住走上前抱住了蘇風，他不動，只是嘆息。她把頭輕輕地埋在他胸前，小心地抱住，一動不動，生怕稍微動作便會驚醒自己的夢，一個年少純凈而脆弱的夢。

回到學校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涼風習習。在學校裏來來往往的人特別多，也許這是因為到了學期末，沒有多少學習壓力，又沒有到期末考試，大學生們往往利用這段時間來調整一下自己，放松身心，四處逛逛，打牌散心。蘇風不禁想起在南通時的高中生活，憶苦思甜，不由得是唏噓不已。

他從食堂經過的時候遇見了一個人，是盧曉月。廣播裏正在放著孫燕姿的《遇見》：

聽見冬天的離開我在某年某月醒過來

我想我等我期待未來卻不能因此安排

陰天傍晚車窗外未來有一個人在等待

向左向右向前看愛要拐幾個彎才來

我遇見誰會有怎樣的對白我等的人他在多遠的未來

我聽見風來自地鐵和人海我排著隊拿著愛的號碼牌

我往前飛飛過一片時間海我們也常在愛情裏受傷害

我看著路夢的入口有點窄我遇見你是最美的意外

終有一天我的謎底會解開。

相遇真是一種奇妙的東西，就那麽偶然的一瞬間，蘇風感受到了一觸即痛的溫柔。他的眼睛裏忽然滲出了澀澀的液體，莫名的哀傷情緒湧上了心頭。只在四目交接的一刹那，只在那片刻的舊夢重溫，蘇風轉過頭便想奪路而逃。

身後傳來稔熟的問候：“你，你還好嗎？”

夜色襲人，盧曉月看不清蘇風眼裏的晶瑩閃動，也看不穿蘇風驕傲而卑微的內心。一種本能的執著，她只是輕輕地問了一句：“你還好嗎？”

如受雷亟，蘇風的心亂了，眼神裏寫滿了失意與哀傷，他忽然感覺自己像一只久久漂浮的小船，終於回歸了母岸。心中的安逸與舒適，非一時筆墨能形容。迸發的情感讓他淚如雨下，默默地順著臉頰蜿蜒滴落。這麽如此熟悉而深深愛過的人，在那麽的不經意間，就這麽如此輕松地失去了，並且自己一直遺忘到現在。他曾經的苦苦追求在那麽一句輕輕的：“你還好嗎？”中灰飛煙滅，他才發現自己的世界原本就是殘缺的，每一次都試圖用新的來補上，可是卻越來越殘缺。

擁抱是世界上最美麗和幸福的事。蘇風只想享受這一刻的美好感受，他想起了初吻，想起那個空氣裏有著清涼草香的夜晚，他第一次深深地擁抱她，第一次吻她，第一次可以因為興奮而在睡夢裏笑醒。然而他嘆息了，他感嘆時間過得太快，變化也是太快，溫柔還來不及溫習，便早早地留成了回憶。他後悔年少的沖動，青春時簡單而純潔的夢想，被他在一念間輕輕揮去，如蛛網塵絲，非要在思念的角落裏找尋。尋夢？用短暫而溫暖的擁抱握住了這個快要消融的冰封的夢。

空氣裏傳來低低的啜泣，盧曉月用一種讓人心痛的聲音和表情，真實地呈現出她內心的脆弱和渴望：“對不起。”

蘇風的心又是一震，原來，她和自己一樣，是在尋找失去的夢。他抱住她，輕輕地吻她的額頭，吻她臉上的淚水。“我們還在一起好嗎？就當我們從不曾分開過？”盧曉月低低地懇求蘇風。

擁抱著一種溫柔，依依的纏綿讓他無法拒絕。愛情，總是去得太快，也來得太快。他只有默默地幫她擦去淚水。對於愛情，他已是一片茫然。

是誰在風裏唱那首《愛的代價》？兩人對視著，千般回憶瞬間湧上心頭。

“你怎麽在這裏？”

盧曉月低下頭，喃喃地說：“不知道。”

“那他呢？”蘇風的意思是問那個陶濤。

“他在學校裏打架，已經被抓起來了。”想到這些，盧曉月不由得有內疚的感覺。

蘇風記起來：“我們有一次好象見過面。”

“是啊，你有女朋友了吧？我問過別人了，她叫蕭若是不是？”她的話裏充滿了酸酸的味道。

“你不是也有男朋友了麽？”蘇風用一種很淡的語氣輕輕說，目光卻望向了遠方。

盧曉月整個投進了他的懷抱，乖巧而伶俐地，像一只溫馴的波斯貓，撅著嘴巴說：“是誰叫你不要人家的？你不知道那時侯我有多傷心？蘇風，你知道嗎？我是真的很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