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船體堅固寬敞, 上頭還有雙層的觀景樓。

魏瑢坐在最後一艘船的末尾,透過木窗遙望著外頭波光粼粼的湖面。荷花開得正盛,擠滿了小半個湖面。

旁邊敬嬪宮中的曹常在笑著:“這些花開得好, 真想摘幾朵回去。”

另一邊的張答應笑道:“現在可不行, 船走到那裏會擱淺。等上了岸, 倒是可以試試。”

“聽說湖邊還備著更大的船, 裏頭有可以放下來的小船,可以兩三人劃著玩兒呢。可惜咱們不能使用。”

“別想了,那都是禦駕才能動用的。再者,小船也不好玩,這湖上風浪不小,萬一失足落水可就危險了。”

“都跟著會遊水的小太監呢, 怎麽會有危險?”

“就算能救的起來,也不好說。比如去年,郭絡羅氏的那位小姐,盛夏落水,一場風寒就沒了。”

“你是說四阿哥的未婚妻嗎?”

“就是這位。”曹常在搖著扇子, 嘆息道, “唉, 這位小姐真是紅顏薄命,難得四阿哥那般癡情。”

“是啊,聽說那位小姐祭日,四阿哥親自去祭奠了, 還寫了詩追憶。”

“以前在宮中, 四阿哥就屢次去東邊橋上祭奠追憶這位未婚妻,還曾經因此不慎落水來著。”

……

幾個小妃嬪嘁嘁喳喳議論著宮闈閑話。

其中四阿哥對未婚妻的深情追憶,是近來的熱門。畢竟在這個尊卑有別的世道裏, 如此癡情的男子少見。

魏瑢悄悄聽著,心情有點兒復雜。胤禛跟她說過,從未見過那位未婚妻。擺出如此深情悼念的模樣,不言可知,是為了遮掩之前屢次到橋上見自己的行為。

就算騙不了大阿哥,也能騙騙眾人的目光。

想起來好幾個月沒見他了。

有些想念。

又想到大阿哥,前一陣子將河道大肆挖掘一遍,也沒有找到任何蛛絲馬跡。只怕不會放棄,也不知道會弄出什麽手段來。

大船又走了小半個時辰,在北岸停下來,前頭是避暑行宮的佛堂,宮中妃嬪多崇信佛法,眾人紛紛下船去佛堂中參拜。

魏瑢也跟著下了船,她沒有禮佛的興趣,跟另外幾個一起,在湖邊欣賞風景。

這一片的荷花開得極好,並非普通的粉紅色,而是清一色的純白花瓣,上面帶著絲絲粉紅細紋。

幾人看得意動,都挽了裙子,下去采摘了上來。

魏瑢也越過欄杆,準備摘兩支帶回去插瓶。

她剛摘下一朵盛開的荷花,正踩著露出水面的鵝卵石去取另一支半開的,突然覺得裙裾一沉,也不知是被人踩到,還是被絆到了。

落腳的地方一偏,直接從石頭滑落到水中。

水並不深,但底下積著厚厚的淤泥,她驚呼出聲,半個小腿都沒入了水裏頭。

在玉福和另一個小宮女的幫忙下,她費勁兒地將腿拔了出來。低頭看去,左半邊繡鞋和裙子滿是汙泥,不能看了。

她上了岸,旁邊幾個人都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

這淤泥不僅臟汙,而且還散發著一股腐爛的味道。

“魏常在這裙子可不成了。”一個小答應用絹扇遮著鼻子,嚷嚷著。

魏瑢明白,這副模樣上船顯然是不可能了,偏巧她沒有帶換替換的衣服,只能吩咐玉福趕緊回去取。

玉福連忙應了,快速往回走。

魏瑢坐在岸邊的石頭上,只覺得渾身難受。

幸而有人通知了佛寺裏的宮人,不多時,一個中年仆婦取了木屐過來,先讓魏瑢換上。又道,“佛堂後殿有洗漱的所在,常在不防過去稍作梳洗。”

魏瑢便提著裙裾,跟著她往後殿走去。

進了後殿,果然有一處獨立的凈房,四周倒也幹凈。院子中間還有一口井。

那中年仆婦提了兩桶清水,送到房內,又取了皂角軟巾用黑漆托盤盛著,送了進來。

魏瑢謝過,她才關上門退下。

井水清澈涼寒,幸而現在是盛夏,魏瑢匆匆脫了外裙和繡鞋沖洗,勉強擰得半幹,然後推門出去了。

去了正殿,原本熙熙攘攘的佛堂,已經人去樓空了。

船和人都已經離開。

魏瑢這個狀態,肯定不可能繼續遊湖了,所以也沒有人等她。

魏瑢站在佛堂內中,等著玉福給她送衣服回來。

微風吹過身體,帶著些涼意。

將外裙披在身上,趁著空閑,魏瑢開始欣賞殿內的佛像壁畫。

這佛堂頗為氣派,供奉著的佛像都塗著輝煌的金粉,夕陽之下熠熠生輝。兩側墻壁上還鑲嵌著精美的木雕,都是佛祖普渡眾生的故事,人物走獸都雕刻地栩栩如生。

魏瑢正看得入神,突然看見身側陽光中多出一道黑影,偏偏並未聽見有人接近的聲響。

她悚然一驚,想要轉身,剛有動作,一只手橫過,用錦帕堵住她的嘴。

魏瑢拼命掙紮起來,卻架不住後方之人力氣大得出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