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姚府書房。

宋德章老老實實地坐在下首等了許久, 擡眼瞧見桌邊的人仍在漫不經心地寫字。他嘴巴張了張,還是將話咽了下去。

窗邊的金絲楠木橋台上擺放著一盆幽蘭,蘭花開了幾朵, 極其艷麗。橋台下的銅鼎焚著上好的檀香,屢屢青煙飄起,又隨風散入各處。

室內一片靜謐。

良久, 姚遷才擡眼盱他,沉聲道:“若不是你姐姐求情,你恐怕再也當不得這宋家家主。”

聞言,宋德章猛地一驚, 冷汗涔涔,又趕緊起身行禮:“多謝大人寬恕。”

“哼!”姚遷慍怒:“繞你?恐怕不易。你可知你丟失的宜縣市場每年繳納的商稅是多少?”

宋德章自然知道,也正是因為如此,才馬不停蹄跑來州府請罪。

“倒底是怎麽回事, 你仔細說來。”姚知府道。

“大人, ”宋德章說道:“這一切還得從一個叫蘇景的人說起。”

宋德章將宜縣的情況一五一十地稟報, 避重就輕特地掠過自己的食物,重點提了蘇景的隱秘身份。

姚遷聞言, 手上的動作一頓:“你是說她很有可能是被人派來的?”

如今朝廷在大肆查江南稅收貪汙案,首當其沖就是商稅。這事其他人不知曉, 他在朝為官多年又怎麽會不清楚?

況且尉遲瑾奉旨查辦第一站就來了定州,兩者聯系起來確實令人起疑。

過了片刻, 他說道:“蘇景的身份我自會派人去查, 只不過,丟失的東西你可有法子再拿回來?”

這件事宋德章自然想好了,於是趕緊說道:“大人,草民已經有了計策。”

“說說看。”

“草民得知那蘇景也來了定城, 這個時候來定城十有八九就是為了鬥茶賽之事,而且我打聽到他這兩日已經買了鋪子,還建了商號。屆時咱們只要在鬥茶賽上動些手腳,當眾尋個由頭治她的罪,一來不僅讓她商號身敗名裂,二來還可直接將其送入大牢。”

聽了此話,姚遷思忖了片刻。

這個法子倒是一箭雙雕,不僅整治了蘇景,拿回宜縣的市場。還可以試探蘇景的身份,若他真是被人派來的,屆時背後之人定會浮出水面。

“可。”他說道:“此事你務必周全謀劃,確保萬無一失。”

“是。”宋德章起身:“草民定會辦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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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德章走後,姚遷從架子上抽了張紙寫信,寫好後,折疊成一根手指大小的紙條。他走到門外廊柱下,從籠中取出只鴿子,三兩下動作,然後將其放飛。

姚遷面色凝重地思索了一會兒,正要擡腳進書房,又聽得女子嬌俏的聲音傳來。

“爹爹,”姚淑瑩端著碗甜羹走過來:“爹爹站在這作甚?”

“沒什麽,”姚遷面上又恢復了慈愛的笑:“又給爹爹做吃的了?”

“這是我新學的桂花蓮子羹,爹爹您快嘗嘗。”

姚淑瑩將碗放在桌面,自己則坐去一旁的椅子上。猶豫少頃,她問道:“爹爹,您可知尉遲世子要在咱們家住多久?”

姚遷正在喝甜羹,聞言,狐疑地掀眼:“瑩兒問這做什麽。”

姚淑瑩臉頰微微泛紅,說道:“爹爹,女兒只是好奇罷了。”

“真只是好奇?”姚遷見女兒這模樣還有什麽看不出的,他莞爾一笑:“女大不中留咯。”

“爹爹!”姚淑瑩嬌嗔埋怨,倒也不瞞著他:“女兒昨日無意撞見了尉遲世子,還與他說了會兒話。”

“哦?”姚遷停了下來,甜羹也不喝了,問道:“他主動與你說的?”

姚雪瑩紅著臉別過視線,輕輕“嗯”了一聲:“尉遲世子一表人才,且為人君子守禮。”

姚遷笑了下,自然是明白女兒的想法,便頗是認真地思考起此事來。片刻後問道:“你母親如何說?”

“母親說...”姚雪瑩嬌羞道:“尉遲世子乃人中龍鳳,璟國公府也是鐘鳴鼎食之家,自然是好的。女兒雖只見了世子一面,但也覺得母親說得極是,只不過不知父親意下如何。”

她自己鼓起勇氣來說這番話,但話頭子也只能到這裏了,再說下去也實在是臊得很。

倒是姚遷卻忽地大笑起來:“你母親說得對。”

但他心裏卻是另一番盤算。拋開尉遲瑾身份家世不說,就他這次前來查案,沒查到還好,若是查到了什麽,他總歸需要個保命的籌碼。

如果......他成了尉遲瑾嶽父呢?

那他還擔憂什麽!

想了想,他說道:“此事總歸是你們年輕人你情我願之事,爹爹自是不去幹涉,你與你母親只管商量便是。”

此話言外之意便是支持姚淑瑩的想法了,若是有法子嫁了尉遲瑾,他自是贊成。

姚淑瑩聽了,心裏也歡喜起來,想起此來的目的,她說道:“爹爹何不妨邀請尉遲世子當這次鬥茶賽的品鑒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