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欠治的女人)(第4/4頁)

以後我不會再管你了——這又是一句誅心的話。

對於單親家庭的孩子來說,這句話等同於——我要拋棄你了!

已經沒了爸爸的鐘律會是怎樣的感受?第一次聽見這句話的時候,她是何等的慌亂與恐懼?

烏芽芽氣得爪子都在發癢,真恨不得飛進屋,把鐘陽狠狠撓一頓。

砰!這是鐘陽回到臥室時用力甩門發出的巨響。

她以為受委屈的人是自己,卻從來沒考慮過孩子的感受。

在她走後,鐘律才漸漸停止了搓洗褲子的舉動。她把那些護膚品一樣一樣撈出來,拿到水龍頭下面沖洗,又用帕子把瓶身擦幹,擰開看了看。

發現所有護膚品都沒被洗衣水汙染,她松了一口氣,這才把所有瓶子整整齊齊地堆放在茶幾上。

回過頭,她把褲子洗幹凈,掛在晾衣架上。她不斷用叉子挪動褲子,最終把它懸掛在正對客廳的位置。

如此,只要坐在客廳的鐘陽一擡頭,就能看見這條怎麽洗都洗不幹凈的褲子。

做完這一切,她把媽媽抱來的一大堆衣服分門別類地放進洗衣機,繼續清洗。

她站在客廳裏,仰頭看著那條褲子,神情由麻木變成了痛苦的扭曲。她開始落淚,一滴又一滴,她在大哭,卻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鐘陽的負面情緒是爆發的火山,而她的悲哀卻是一片沒有波瀾的死水。

水都死了,人又怎麽能活?

看著濃濃的黑氣從鐘律的身體裏源源不斷地湧出來,烏芽芽著急了。她伸出翅膀,隔空點了點鐘律的眉心,用法術置換了對方此刻的感受。

於是一段記憶湧入了烏芽芽的腦海。

不小心弄臟褲子的鐘律匆匆回到家,遮遮掩掩地洗褲子。發現褲子洗不幹凈,她便敲了敲母親的房門,想找她拿錢買一條新褲子。

學校規定只能穿校服,她必須買一條能換著穿的新褲子。

那天,鐘陽似乎又遇見了不順心的事,打開門,寒著臉看向女兒。

鐘律開口說道:“媽,給我一百塊錢,我——”

她的話沒能說完。

鐘陽只聽到“錢”這一個字,所有的負面情緒就爆發了。她揪住女兒的耳朵,嘶聲怒吼:“錢錢錢,你整天只知道開口跟我要錢!你當我開銀行的啊?我為了養活你,我容易嗎……”

還是那一套固定的話術——為了你,我犧牲了我自己。為了你,我才會這麽苦!我要你有什麽用?你只知道要錢!

鐘陽甚至沒有問清楚,女兒要錢幹什麽。

從那以後,鐘律再也沒跟母親提起過買褲子的事,但她卻把那條明顯臟汙了一塊的褲子日日穿在身上。她希望母親自己能看見,然後問問她是怎麽一回事。

她留著這條褲子的理由很簡單——我不說,可是我希望我的媽媽能看見。看見我的痛苦,看見我的需要,看見我的掙紮和呐喊。

所以,這才是那條褲子的意義所在啊!

它是鐘律豎起的白旗。它是SOS的信號。

可是這條褲子穿了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鐘陽始終看不見,就仿佛她的女兒在她眼中是不存在的。

烏芽芽收回法術之後忽然就明白了,需要醫治的不是鐘律,而是鐘陽。這個女人就他媽欠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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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匆匆趕到公司的鐘陽忽然發現,創意部門口站了一個熟悉的人。那人正與公司的大老板聊天,並不時發出悅耳的笑聲。

聽見腳步聲,她回頭看過來,挑著眉梢說道:“這位同事,你遲到了五分鐘,這是要扣工資的。”

鐘陽:“……你誰?你憑什麽管我?”

烏芽芽走上前,伸出纖纖玉手:“認識一下,我叫烏芽芽,是新上任的創意總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