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誰是騙子

回到家中, 季翩翩大睡三天。

真的是睡,除了吃飯的時間,她一直在半夢半醒之間。

這四個月, 她每天最多睡五個小時, 又不愛吃東西, 體力消耗極大,用季爸爸的話就是:“拿命換分, 值得嗎!”

可誰又不敢攔著她,一來是怕泄了她這口氣, 她以後會後悔;二來也是攔不住,自家女兒的性子他們哪會不知道——平時軟得很, 犟起來全家她最大。

終於考完試了,她能好好休息一下,全家都跟著松了口氣。

很多年後,季翩翩都沒法回憶這一個多月。

睡覺、迷茫、失望。

她似乎連夢都沒做,唯一想的就是:結束了。

結束了什麽?

高考結束了嗎?

不止。

強撐著的面具崩裂,真實浮出水面。

那些不敢想的, 不敢思索的, 不願面對的,全都擺到了面前。

沈度……

還記得她嗎。

還記得那短暫的遊戲時光, 記得更加短暫的相遇相處,記得那已經單薄成夏夜涼風的“承諾”嗎。

他還在等她嗎。

上次見面的畫面,終於被從記憶最深處翻騰出來。

季翩翩再也沒了借口,她只能像被推上實驗台的實習研究員, 將這段記憶仔細認真地割裂成無數個小份, 尋找著深藏其中的事實——

沈度出差到J市, 順道看看她。

沈度待她疏離有禮, 哦,是客套。

隨手寫下的五個字,是季翩翩,加油。

像極了一個萍水相逢的學長,留給學妹的祝福。

距離,生疏,冷淡。

剖析到最後,留在實驗台上的就是這刺到了季翩翩心尖上的六個字。

高考結束兩天了,季翩翩打開過無數次電腦,社交軟件上不停地彈消息,有安慰的有詢問的有約她出去玩的……

唯獨沒有沈度的只言片語。

三個月前,是季翩翩自己主動說暫時不聯系的。

是的,是她提出來的。

可是……可是……

三個月啊。

原來已經過去三個月了。

季翩翩想起了蔣沐雪,想起她說的那些話:“我考上大學,他剛好畢業……他工作後我和他差距是不是就越來越大了,以他的資歷肯定會去最頂尖的公司,那裏有那麽多優秀的人,慢慢的……”

慢慢地他就忘記她了。

忘記這個偶然相遇的女孩。

只有她對那個哄小孩的承諾深信不疑。

可悲的是,季翩翩無法指責沈度,她連質問的資格都沒有。

他做錯什麽了嗎?

沒有。

他不僅沒做錯任何事,反而做對了無數事。

他包容她稚嫩的戀慕,鼓勵她變得更好,引導她為人生的每一次傾盡全力。

他沒想過招惹她,從一開始就明確告訴她了。

十七歲對他來說,太小了。

遊戲裏的陰差陽錯,讓他對她有了責任感。

也只是這樣了。

同情、憐惜、照顧。

成年人對小孩子的施舍。

第三天,季翩翩被季鶴羽從床上拎起來:“給你報了個夏令營。”

季翩翩茫然的黑瞳聚焦,立刻道:“我不去。”

季鶴羽冷笑:“距離查成績還有半個多月,你就這麽睡過去?”

他沒想折騰季翩翩,只是看不慣她這樣子。

考試前拼命三郎,考完了後天崩地裂。

成績還沒下來呢,怎麽就頹成了這樣子!

所謂夏令營,其實是歐洲半月遊,只不過拼團的都是應屆高考生,帶隊的也有資深老師,各種履歷季鶴羽都研究過,十分放心。

再加上……

季鶴羽:“付薛慧也報名了。”

季翩翩:“……”

季鶴羽:“你一起考專業那個……什麽魚也去。”

回到高中後,季翩翩最好的朋友就是藺瑜了,她沒想到他也去。

對了,欠藺瑜的飯,她至今沒請。

季翩翩緊咬著下唇,終於應了一聲:“好。”

說完,她心裏像是被倒了一盆冰水,說不出的難受。

原來有些委屈,會委屈到連哭都沒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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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度很忙,從J市回去後,他一直忙得猶如陀螺轉。

尤其到了五月下旬,朱教授去國外參加一個研討會,把自己手頭上很多事都交給了沈度。

為什麽研究生都愛叫導師老板,因為在某種意義上是真的很“老板”。

做課題跟項目,代課助理,甚至喂貓澆花……

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再加上沈度在為畢業後做準備,焦頭爛額之下,他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個小時。

等他稍微緩過勁來,才發現已經六月十一號了。

全國高考時間統一且雷打不動。

6.7和6.8。

居然過去三天了。

沈度立刻給季翩翩打電話,回應他的是:“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沈度怔了下,焦急的心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