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六只幼崽的宿舍外面，掛著各自的小標牌。

覃亦臨翻開小道的標牌以後，立刻嘗試翻動其他五個崽崽的標牌。

結果除了蘭蘭和狼崽，剩下三個標牌就算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沒辦法翻過去。

而此刻，覃亦臨跟小道回宿舍拿符紙，路過畫了橢圓的宿舍，小標牌竟然自動翻轉。

空蕩蕩的標牌背面，緩緩浮現兩個字：

似海

“似海。”覃亦臨認真琢磨這兩個字，“海…難道他在水裏嗎？”

整個幼兒園最像海的地方，應該是後山那條小溪。

溪水清澈見底，覃亦臨經常從小溪打水灌到充氣遊泳池，讓兩只崽崽遊泳玩水。

前前後後那麽多次，沒有發現溪水中隱藏的幼崽。

如果幼崽真的生活在水裏，那他應該住隔壁有大魚缸的房間，為什麽有孵化箱的宿舍先做出反應？

覃亦臨最近學習孵蛋，稍微學到一點皮毛。

無論雞鴨還是鴕鳥，孵化期間都需要呼吸。把蛋放在水裏，幼雛極有可能窒息而死。

小道捧著羅盤，低頭把畫好的符紙貼上去，“應該不是，小溪跟海差別很大。”

“也對。”

溪和海比較，屬於越級碰瓷。

小道尋找陽光最充足的地方，將羅盤擺好，嘀嘀咕咕默念幾句咒語。

狼崽和蘭蘭第一次見道族做法，四只眼睛緊張兮兮盯著羅盤，以為那是新玩具。

“…五海七洲，四合八荒。”小道念完咒，輕輕點了下符紙，“現！”

符紙立刻做出反應，高高飄到空中，飛快穿過教學樓。

蘭蘭和狼崽貪玩，歡天喜地跟過去，蹦蹦跳跳非常快樂。

覃亦臨感覺這場景似曾相識，突然明白為什麽‘道’的感應器是長條形。

原來那是一張符。

“覃老師，找到了。”小道見符紙有反應，才卸下全身力氣。身體虛晃兩下，吃力的擡起手，指向幼兒園最角落的位置，“你快去吧。”

“小道，你還好嗎？”覃亦臨聽出他的虛弱，連忙伸手攙扶小僵屍。

他體溫很低，渾身冷冰冰的。

跟蘭蘭情況不同，吸血鬼因為貧血，而小道這具身體本身就沒有體溫，就算穿厚衣服也捂不熱。

“還好。”小道精疲力竭，虛弱的靠住覃亦臨，“你不用管我，我休息一會兒就行。”

小道繼承道族最強的法術，能博古通今預知未來，甚至操控生死。

但小道尚且年幼，使用陣法需要足夠的精氣神。

之前他強行催動血咒，傷及本元。現在身體還沒恢復，即使基本的占蔔陣法，也會迅速掏空小道身體。

覃亦臨很快想明白原因，垂眸審視小道，難得對孩子發脾氣，“你身體還沒恢復吧？為什麽勉強自己？”

覃亦臨文文弱弱，沒什麽脾氣。

但平常沒脾氣的人，發脾氣時更加可怕。

聽老師語氣嚴厲，小道嚇的輕聲喃喃，“因為，你很著急…”

“對，我確實著急。”覃亦臨檢查他身體，發現沒有大礙，語氣才緩和幾分，“就算我再著急，也不希望你損害身體，明白嗎？”

“我沒關系。道族的身體，本來就不重要。”小道讓他撫摸自己沒有溫度的胳膊，“就算這具軀殼粉身碎骨，只要定命符還在，我就能恢復。”

“我知道。你們是魔族，比我這個人類厲害太多。”覃亦臨握住他手臂，感受不到脈搏和流動的血液。

以人類的角度，這是一具屍體。然而跟小道相處後，覃亦臨沒辦法把他當做屍體對待。

“可是在我這裏，你們都是我重要的學生。”覃亦臨語氣很輕，沒什麽分量，“作為老師，我會盡我所能保護你們，希望你們都不要受到傷害。”

“乖，我們一起去找新的小夥伴吧。”說完，他把小道抱起來，往符紙方向走。

刹那間天旋地轉，小道突然被抱起來，有些不知所措，慌亂幾秒才揪住覃亦臨衣服，整只崽縮進他懷裏，控制不住顫抖。

老師的懷抱，我也可以擁有嗎？

小道一眼不眨看著他，感受人類的溫度，突然有點想哭。

道族沒有眼淚，他再怎麽想哭，頂多只是眼睛紅一紅。

覃亦臨覺察到，關切的問，“怎麽？很疼嗎？”

小道搖搖頭，“我們道族沒有痛感。”

外界把道族叫做‘僵屍’。

沒有眼淚，沒有血液流動，沒有冷熱痛覺。很多普通人羨慕他們，傷痕累累依舊能談笑風生。

覃亦臨知道他沒有痛覺，卻皺著眉說，“啊，好可憐。”

小道茫然地問，“沒有痛覺不好嗎？”

“好，也不好，事情總有對立面。”覃亦臨告訴他，“我們物理專業有個入門級知識點：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同樣，人類加害和受害時，感知到的痛苦是同等的。因為這種痛苦，教會人類收斂和尺度，繼而衍生出各種情感。你失去痛覺，也失去感知痛苦的能力，學不會珍惜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