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劉廣富

“自,自食其果?”劉廣富呆立當場,“小先生,您這話是什麽意思啊?”

白昭乾看了看天,掐指一算後,朝右邊的那條路一揚下巴。

“喏,自己看吧。”

劉廣富定睛一看,指間白昭乾指的方向上走來了幾個穿著藍色制服的工人,手裏還提著一個空掉的鐵桶。

那工人把桶提的很遠,似乎很嫌棄的樣子。

“喂!”劉廣富大喝一聲。

那幾個工人一看到他就驚著了,趕緊將手裏的桶往身後一背。

雖然他們不是工頭,但工地昨晚出事今天停工,所有人都知道項目的大老板來這裏了,聽說還請了什麽大師來看看風水。

而且劉廣富穿著打扮的那麽張揚,加上那養尊處優的樣子,一看就沒怎麽幹過苦力活的。

不是工人,那還能是誰?

大老板唄!

“過來!”劉廣富幾乎變成了一頭咆哮的獅子,他沒想到有人敢對自己這片地下手,更沒想到下手的居然會是手底下的工人。

都安插到眼皮底下來了,這是多惡毒的居心!

那幾個工人小心走近,四肢緊繃不協調,可見他們有多緊張,等走到劉廣富面前,那為首的將手裏的鐵桶一丟,朝劉廣富直接跪下了。

“大老板,求您不要趕我走!”

劉廣富哪兒見過這種陣仗,嚇得一蹦趕緊躲開,“喂你小心點啊,別搞這一套啊!”

白昭乾看了那工人一眼。

中年,兒女雙全,家境還過得去,起碼能吃飽穿暖,夫妻恩愛,舉家和睦。

嗯……是很多人都羨慕的家庭吧。

不過這男人應該是家裏的頂梁柱,如果他被辭了,家庭也就垮了……也難怪他反應如此之大。

“說說吧,為什麽做這些。”白昭乾開口道。

那男人轉頭看了他一眼,見白昭乾笑吟吟的,但氣勢卻莫名很強,也拿捏不準他的性格,趕緊解釋道:“幾位老板,真不是我有什麽壞心眼,實在是…實在是累的受不住了啊!”

這話一出,在場的不少人都愣了。

工地上幹的基本都是賣力氣的活兒,來應聘的人自己心裏也清楚,都是打定了吃苦受累的主意來掙一份力氣錢的。

能讓他說出累的受不住,那必然還有些其他的原因。

劉廣富讓他詳細說說。

中年男人叫王樹,就是一個普通工人,的確如白昭乾所說,他家裏的情況還不錯。

他為人老實,吃喝嫖賭的惡習一點兒也不沾,回到家又有老婆孩子熱炕頭。雖然工地裏的弟兄總說他傻不懂享受,還想蠱他一起去什麽地方玩樂,但王樹自己心裏門兒清,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從來沒有碰過。

因此他一家過的的確和和美美,這些年還攢了不少錢。

白昭乾邊聽邊點頭,難得啊,是個好男人。

“那這又是為什麽呢?”許言彬指了指地上滾遠的,散發著難聞氣味的鐵桶,“自己砸自己飯碗?”

“不是啊!”王樹道,“只是這幾個月來我們日日夜夜在這兒幹活,身體實在頂不住了。”

“日日夜夜幹活?”劉廣富不解,“幹嘛不休息?”

“工頭不讓啊!說休息了就罰錢。”王樹絮絮叨叨地和劉廣富抱怨起來,眾人聽完後,終於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原來,因為當時簽訂合同時確認的那條“越早完工給錢越多”的合約,工地的包工頭一直在壓榨工人們,要他們夜以繼日地工作,本來一開始還是兩班人輪流倒,但有的工人實在捱不住就離職了,因此像王樹這樣的,經常大半夜就被扯起來上工。

而工地半夜裝修,也讓四周的居民苦不堪言,舉報了幾次都沒用,只能偷偷往施工地裏丟垃圾當做報復。

那些工人也不可能從早到晚待在工地裏,出門的時候多少會和居民碰上,雙方沖突了幾次,鬧的很不愉快,最後才知道原來兩方人都不想這麽沒日沒夜地又鉆又敲。

於是就有人想了個辦法,說用馬尿、石灰和雞血混在一起可以在晚上招來一些陰物,讓人倒點小黴,不管怎麽樣,起碼晚上是能休息了。

“可現在出了人命了,還是三條。”劉廣富沉著臉道。

除了昨晚出事的副工頭李哥,之前還死了兩個工人,全都是副工頭。

“大老板,我們真的不知道啊!”王樹在另外兩個工人的攙扶下站了起來,“這個法子也是旁邊的住民告訴我的,就說最多倒點小黴,半夜摔一跤什麽的,不會出事。”

結果從死第一個人開始,王樹就知道事情可能控制不住了。

人都是有私心的,他也一樣,知道事情失控,王樹趕緊想將用過的鐵桶洗幹凈,但不知為什麽上面的氣味就是除不掉。

他們工人住的地方又是大通鋪,人擠人,每天都有人和他一起上工,根本沒機會單獨把東西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