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夜色洇開了濃濃青墨, 月光跌落雲層,碎成片片星,嵌在暗沉的天幕上, 與花枝裏成串的燈火遙遙相映。

燈泡瓦數小, 光暗, 蘸了點橙黃低垂著,盛連潯曖昧地貼向她, 四目相對,灼熱的鼻息不輕不重地廝磨著, 呼吸由緩轉急,眸色比燈光更暗。

“只是為了這個, 才走嗎?”桑寧的思緒仍然停在剛才他說的那番話裏,遲遲沒有回神。

盛連潯勾著眼角,低低地笑,眼睛漆黑深邃,像亟待出籠的野獸,玩味地重復:“只是?”

桑寧還沒弄清楚他話裏的意思, 盛連潯忽然扯著腰把她從椅子上抱起來, 動作粗暴,扣住手腕直接把人整個壓在桌面上, 台燈被掃落在地,弄出很大的聲響。

沒人管這些。

盛連潯原本溫潤的笑染上了沉意,涼軟的薄唇覆過來,舌尖直直地頂開桑寧的牙關, 柔軟靈活地探入, 蠻橫又熱切, 帶了力, 啃咬著她的唇瓣和僵硬的舌尖。

桑寧從唇縫間露出幾聲嚶嚀,想避開他的吻,被盛連潯捏住下巴動彈不得,除了承受他的親吻,無路可逃。

似乎要將她一點點剝開,拆骨入腹才罷休。

這個吻和往常不同,近乎兇狠,桑寧吃痛,推拒著盛連潯堅實的胸膛掙紮著想逃開,也不過是被他按得更緊吻得更兇。

桑寧睜著烏黑的眼睛,蕩漾著水波,仿若熠熠的星辰,雙頰敷上緋色,如同盛開在他身下透亮粉嫩的春日薔薇,被催澆出瀲灩的水光。

嬌媚又迷人。

盛連潯伸手蓋住她的眼睛。

桑寧的舌尖近乎麻木,呼吸急而短促,宛如脫了水掙紮的魚,她知道盛連潯想聽什麽,斷斷續續地說:“別親……不要了……求求你……”

他眉梢挑了挑,呵笑了聲,松開她,側過臉,舌尖惡意地掃過桑寧的耳廓,惹得她戰栗。

“明白了嗎,”盛連潯似笑非笑,“如果當時我再繼續下去,就不只是這樣。”

終於結束了。

桑寧拼命吸了幾口氣才慢慢擺脫剛才那種缺氧感,等緩過勁兒來,她直身起,縮著肩膀彎下腰,像條細長的魚,哧溜一下從盛連潯撐著的胳膊下鉆出來,邁著小碎步挪挪挪,直到挨著書架站才肯停下,和他保持安全距離。

盛連潯隨她,不再靠近,他靠坐在桌子上,長腿往椅子邊一搭,棱角分明的輪廓被燈光切割得清晰又英挺,擡眸,用視線描摹著桑寧的臉,忽地笑了笑,從喉嚨裏溢出感嘆:“翩翩,我的多年美夢,成真了。”

桑寧雙手捂著臉,耳朵尖紅通通的,從指縫間露出來,故作很兇地樣子磨了磨牙:“盛連潯,你哪是美夢,是春夢吧!”

“春夢,”小姑娘思想還挺勁爆,盛連潯眼皮子動了動,懶散地笑,“也可以這樣說,不過,你是我唯一的女主角。”

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

桑寧背過臉去,面對著書架站,拒絕再跟他說話。

——

盛夏的天,明亮而鮮活,即使是夜晚也並不沉寂,隔著窗戶,可以聽到外面喧鬧陣陣,熱鬧非凡。

古城離這邊不遠,挖了人工河,水域闊大,晚上有遊船,燈火幢幢,比白天的景致更美,趕上現在這種旅遊旺季,古城附近直到深夜,周圍的喧囂都不會消退。

清脆的說笑伴著深淺的腳步聲從遠處隱約響起,而後越靠越近,如同翻滾的浪潮,遠遠起了波,一層推湧一層,清晰的潮聲漸漸泛響在耳畔。

近了,又遠了。

支著耳朵聽了會兒外面的雜音,把注意力分散了下,桑寧急速起伏的胸腔總算緩了下來。

身後的書架很高,為了避免落塵安裝了玻璃門,可以清楚地看到裏面的東西,各種習題輔導書,盛連潯幫她編的各類小試卷,都在這裏保存,他一直沒有丟掉。

桑寧眼尖地看見最上面一張試卷上畫著鮮紅的60。

我的天,怎麽黑歷史放得這麽顯眼,她趕緊打開玻璃門,心虛地把那張試卷翻過去,把沒有成績的那面朝上。

這裏滿滿的都是少女時期的回憶,隔壁就是桑寧原來的房間,如果打開窗,甚至能和盛連潯家的這扇窗戶碰在一起。

也是在這裏,他說要陪她一起贏,讓她人生第一次,開始去考慮自己人生更多的可能性。

青春真好,鮮衣怒馬,仗劍天涯,容易愛,容易恨,容易熱血沸騰,有的是機會為未來創造更多可能性。

桑寧一格格看過來,過往歷歷在目,心裏不住地感嘆。

書架下面是一層櫃子,整體風格其實和書架不太相配。

盛連潯剛來花枝裏那陣兒,正處在低谷裏走不出來,整個人內心比較頹喪,這種頹喪影響到方方面面,他開始偏愛黑色,不少家具擺件都選了黑色,這個書架也是。

她嫌壓抑,非要幫忙改造,貼了淺色的壁紙,白底帶小桃心,那層櫃子有八扇櫃門,她貼了整整一個下午,手指被鋒利的美工刀割傷,流了血,他看著都覺得疼,她卻不怎麽在意,拿創口貼隨便一纏,繼續貼壁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