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第4/14頁)

見桑寧川劇變臉似的,盛連潯免不得想起高嘉良的婚禮上,高嘉良喝得舌根發硬,傻呵呵地笑著說:“寧哥是個財迷,你們倆多配。”

他是不是該慶幸自己算有點資本,能把這個小財迷牢牢地拴在身邊。

院子裏有口小爐子,可以燒柴火的那種,桑寧找到了一個小鐵鍋,架上去,點火燒柴,開始熬漿糊,動作嫻熟無比,盛連潯想幫忙,在旁邊伸了幾次手也沒幫上什麽。

從小到大他們家過年的時候貼春聯都是用漿糊,熬好了稍微放涼,拿小刷子蘸著塗上,然後再貼,很好用,貼得相當緊實。

溫國良住著獨門獨院,面積不小,要貼的地方挺多,大門兩扇門板上要貼兩個巨大的福字,兩側貼對聯,門框上貼橫批,門口的樹上貼“出門見喜”,每間臥室的床頭處要貼“身體健康”。

溫爸骨子裏是個很傳統的人,對這些習俗相當重視,每年春聯買一堆,什麽貼在哪裏各有講究,絕不肯只拿幾個福字敷衍了事。

今年分工明確,裏裏外外的春聯、福字、窗花等任務,他們兩個全包了,溫國良紮身廚房,處理年夜飯要用的食材,晚上桑采葭、陸俞山和陸清知都會過來。

對於溫國良來說,這是難得熱鬧的春節,多少年了,他都是一個人帶著兩個女兒過年,溫槿不會說話,他也笨嘴拙舌,不太愛說,只有桑寧眉飛色舞地說個不停,給新一年增添了點僅有的熱鬧。

後來桑寧去了法國,連這點僅有的熱鬧都消失了,每年春節都過得冷冷清清。

廚房門開著,溫國良斜身往外看一眼,兩個孩子正貼客廳門上的福字。

桑寧非要攬過抹漿糊的活兒,她拿著小刷子在裝漿糊的小盆裏攪和,讓盛連潯把福紙翻過來,平鋪著,在上面刷得起勁。

盛連潯實在忍不住:“夠了,不用刷那麽多。”

桑寧橫眉,開始無理取鬧:“想和我結婚就不能說我是錯的。”

盛連潯很快改口:“我們翩翩果然是細節控,刷這麽多,肯定貼得很結實。”

盡管是奉承話,可聽語氣,盛連潯說得並不那麽走心,語調帶著懶,多了幾分漫不經心。

桑寧仍然很受用,甜甜地笑著,刷好漿糊,自己抱著胳膊站在一旁不動彈,只指揮他貼上:“往左點,往右點,再往左點,多了多了,一點點,那個……”

瞎指揮第一名。

盛連潯:“桑寧,是不是我給你的自由過了火?”

沒想到潯哥還有這種冷幽默,桑寧一瞬間覺得他有點可愛,魅力值滿分,忍不住蹭過去從背後摟住他的腰,白嫩嫩的小臉兒貼在他後背上。

“好喜歡你呀盛連潯。”她一點都不吝嗇表白。

“喜歡我就和我結婚,喜歡有時候可以很簡單,一張證而已。”

又來了,盛連潯現在完全陷入了結婚的魔咒裏,似乎腦子裏只剩下這件事,無論說什麽話題,最後都能繞到這上面。

桑寧裝不懂:“什麽證啊,駕駛證嗎?”

她發誓,她真的只是隨口說了個駕照而已。

盛連潯意味深長地看桑寧,扯了下嘴角:“我想和你結婚,你卻只想和我——”

話說到這裏,微妙地停頓了下,接著說:“開車。”

“……”

她好想叫救命,他說得這個車到底是什麽車啊。

忙了一個多小時,裏裏外外的福字窗花這些都貼好了,一下子有了過年的喜慶氣氛,只是看著就覺得心裏暖乎乎的。

“翩翩,這好像是第一次,我有點喜歡過年了。”盛連潯視線掃過他們剛貼好的窗花,是一串又一串小燈籠、銅錢和折扇的形狀,精致漂亮。

沉默半晌。

“盛連潯,我們在一起又過了一年了。”桑寧忽然感嘆,聲音輕輕的,“你不要覺得孤單,我會永遠陪著你的,永遠永遠。”

她神色堅定。

盛連潯在人生的頭二十年裏,從來不相信“永遠”這個詞。

記憶裏家裏從來都是冷清的,偶爾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也很沉默,要食不言寢不語,吃飯時要有餐桌禮儀,先怎麽樣再怎麽樣,有點差錯,蘇越喬女士便沉了臉,哪裏是吃飯,還不如他平時自己吃,根本食不知味。

過年的時候基本要回老宅,幾家人圍了三張桌子,明明都是一大家子,親緣關系割不斷,可彼此之間都很客氣,各懷心思,說話像打太極,你來我往,聽得人心累。

尤其討厭的是這些大人間的明爭暗鬥已經延展到了下一代,小的時候還要被拉出來才藝展示。

他性子冷,任憑長輩再動員也不參與,不像他那些表兄弟表姐妹,可以乖巧地唱歌跳舞背首詩,顯得他格外不討人喜歡。

因此,盛連潯對過年這件事始終沒什麽期待感,對他來說,只不過是一年中的普通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