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第2/3頁)
與霧織盯著虎杖悠仁的側臉,不僅身上帶著血跡與傷痕,斷掉的兩只手在這裏並沒有被接回去。
是打從心底裏拒絕兩面宿儺的存在,所以意識中的自己沒有接受宿儺的反轉術式?
“啊好像見過你……”虎杖悠仁這才注意到與霧織,仰著腦袋看她,口中喃喃:“好像從很久以前就見過……”
“嗯。”
與霧織落在他身前,伸出指尖點在他的額頭上。
五條悟也被扯近了一步,卻沒有出聲,而是靜靜看著這一切。
從指尖泛出的白色光芒纏繞在虎杖悠仁的斷手處,逐漸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斷手恢復如初,驚訝之色只是一閃而過,隨後又垂下眼簾:“謝謝……不過已經沒什麽用了。”
“我……”
“……我已經死了吧。”
尾音帶著微不可聞的輕顫,哽咽又無助。
說到底只是十五六的少年,盡管體質與接受能力非常強大卻也有脆弱的地方,場景忽然轉變成了一間病房。
爺爺臨死前對他說的話,竟然成了他心中的詛咒。
“你在為死去而難過,還是為不正確的死去而難過?”與霧織也垂下眼簾,冷清的聲音喚不醒任何沉迷失敗其中的少年。
“我、我……嗚啊……”
虎杖悠仁有些崩潰地哭出聲,泣不成聲的他無法做出任何回應。
但他覺得不應該是這樣的。
不應該。
不應該。
不應該。
他連自己的死亡都無法選擇,又有什麽能力去指引他人正確的死亡?!
他看見了與霧織和五條老師的強大,無論是誰都能對付現在的兩面宿儺,而他除了拖後腿以外什麽用都沒有。
與霧織與五條悟皆沒有出聲,靜靜聽著少年哭泣哽咽的音節。
直到病房逐漸被黃昏覆蓋,五條悟剛想伸手揉一揉對方的腦袋卻又停了手,笑著嘆了口氣。
“果然還是小孩子,不過悠仁是我見過最特別的孩子了。”
“特、特別?因為我是、容器嗎?”
虎杖悠仁哭得話音也在斷斷續續,可是他沒有辦法成為五條老師口中期待的樣子。
“不是喔。”五條悟仰頭指了指窗外的黃昏,“因為就算這樣悠仁的夢境也只是黃昏而已,你有一顆永不蒙塵的心啊。”
虎杖悠仁淚眼朦朧地看向他所指的窗外,語調沙啞:“可是……昏黃過後不就是夜晚了嗎。”
“但是已經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情了。”
五條悟忽然笑了起來,扭頭對與霧織反問:“不是嗎?”
少年的顏色當然止於黃昏。
“夜晚是你明白所有後還能倘然接受的顏色。”與霧織淡淡出聲,“永遠不要懼怕黑夜,那是世間規律,自然法則,以及平靜的自我。”
“……”
虎杖悠仁眼中的淚光折射出一絲茫然。
“哈。”五條悟爽朗地笑出聲,又被與霧織這一眼瞪了回去。
兩人從頭到尾的輕松氛圍似乎有些感染到虎杖悠仁了,甚至有一種其實也沒那麽嚴重的錯覺。
他打了幾個嗝,注視著與霧織的眼眸,虔誠地詢問:“那麽,我怎麽樣才能對抗宿儺……抵達那樣的夜晚。”
與霧織的目光倏然柔和下來,她用指尖剮蹭著虎杖悠仁臉頰上的血漬,與千年前的那種寺廟裏的孩子重合。
“你那時候也是像現在這樣。”
“求仁得仁。”
虎杖悠仁心中默念著對方的話,仿徨地仰起頭。
“這麽說或許你會覺得憤怒以及不能理解,但你就是兩面宿儺,兩面宿儺也是你。”
與霧織拋出來這麽一條對於虎杖悠仁來說堪比炸彈的信息,他無論從生理上還是心理上根本不能接受這樣的家夥就是自己。
甚至渾身都在戰栗與顫抖。
“你是一個例外,善與惡被分割出了明確的界限,千年前的你和宿儺是同體,死後你化成了肉身佛,宿儺化成了惡鬼神。”
與霧織的語氣從頭到尾都很平靜,不帶一絲狹義與個人色彩,只是在簡單稱述這個事實與真相。
“原來如此啊。”
五條悟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所以那時候兩面宿儺真正被封印的原因?”
“那日咒術師圍剿兩面宿儺時,我同時殺掉了那座肉身佛,受到重創的兩面宿儺被暫且封印了。”
那一場大戰無人知曉兩面宿儺為何敗下陣來。
與霧織以晉升高天原的資格換取了一個願望,事情已算落幕。
信息量過大的原因讓虎杖悠仁遲遲無法回神,臉上的淚痕已經完全幹涸,眼神放空。
“所以為什麽不殺掉我……”他口中喃喃,“不對……吃完宿儺所有的手指之後我還是會死,那麽這才是我最正確的死亡嗎。”
與霧織驀然出聲反駁:“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