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萬魔窟, 玄塔頂端的大殿內。

深黑的四壁讓這間殿內始終晦暗不明,正中那張玄石榻上的人忽然晃了晃,偏頭吐出一口血。

自絕一縷神識, 讓他神魂受損, 封寒纓那本就蒼白的臉看上去更加慘白了, 眉心的朱砂紅得滲血,他擡手將嘴角血跡抹去, 赤腳從石榻上起身,走往殿外的露台。

玄塔四面四座城池涇渭分明地劃分開彼此的地盤, 封寒纓勾了勾手指,一條兩指粗細的小蛇破開虛空, 纏到他手腕上。

那條蛇通體玄黑,只有額頭上嵌著一片細小的朱紅鱗片,像是點上的一滴朱砂,看上去竟和他有幾分神相似。

小蛇嘶嘶吐著舌頭,冰涼的蛇信掃著他的指尖。

封寒纓身在玄塔,不代表他就真的兩耳不聞窗外事, 四城之間的明爭暗鬥, 同城魔修之間互相侵吞,他都了如指掌。

月前, 熔金城的城主被他殺了,金黃的“熔金”魔氣爆炸開,熔金城內大亂,勢力重新洗牌, 熔金城魔首的魔氣被一個人獨吞煉化, 那人現今即將破境晉升化神, 正與頭頂的封魔印拉鋸。

新上任的熔金城主是個聽話的人。

青州是一片得天獨厚的地域, 城池相連,水路和陸路都四通八達,商貿興旺,每日的人口流動量十分壯觀,在這裏跟丟了人,那就如遊魚入海,再想找到就很難了。

如今脫離了仙門視線的兩條小魚正棲身在一艘雲船上,這船名為大鵬,扶搖直上,乘風而行,是洲際之間最快捷的交通工具。一般只為修士和民間的達官顯貴服務。

上層載人,底倉運貨,封兔子賣身的那家酒樓,屬連鎖酒樓,生意遍布九州四海,和雲舟有長期合作關系,他當初來到青州,就在雲舟底倉渡過了一段痛苦而煎熬的時日。

萬魔窟在西北境,離青州十萬八千裏遠,除了這種長途雲船,傳送陣更為便捷,只不過長途的傳送陣需要大量靈力維護,基本都只在仙門大宗才有。

聶音之和顧絳這一對貪圖安逸的魔頭和妖女,自然不可能沒日沒夜禦劍趕路。馬車什麽的,跑死那匹汗血寶馬,可能也到不了。

聶音之在青州府裏處理完瑣事,兩個人從仙門眼皮子底下消失,大搖大擺進了散修聚集的黑市,買了兩個身份牌,喬裝為散修上了大鵬船。

按照顧絳的作風,他當然不耐煩搞這種復雜的套路,但他喜歡看聶音之瞎折騰。

這雲舟的票價貴得很,饒是聶音之,親自往外掏靈石的時候,也有點肉疼。

上船後,聶音之沒跟他一起進屋,而是跟他揮了揮手,往隔壁房間走去,顧絳蹙著眉頭不解地看向她,一臉“為何如此”的表情,“你不跟我住一起?”

他問得太過理所當然,聶音之一時間都卡克了,“啊……是啊,本來就不應該住一起。”她為了提醒顧絳他們如今的身份,喊了一聲,“哥哥。”

顧絳聽習慣了這個稱呼,根本就沒有被提醒到,抓住她的手臂將人扯進屋裏,關門之際,威壓從門縫裏掃出去,將那些好奇打望的目光都扇回去。

兩個人在屋內大眼瞪小眼,聶音之只好解釋道:“我們現在是一個修仙小家族裏出來歷練的兩兄妹,親的。”

“你買的這是什麽亂七八糟的身份牌?”顧絳不滿道。

“我之前問過你的意見的呀,你也同意了。”

他當時哪裏想得到這麽多!

聶音之點了下他蹙起的眉頭,對他甜甜一笑,“早點休息吧,哥哥。”

顧絳:“……”

聶音之回到隔壁房間,打量了一圈房間內的擺置,她買的是雲舟內的上房,空間很寬敞,一應俱全,屏風後還隔出了個小洗漱間,浴桶上裝有法陣,想沐浴的話,隨時都有熱水。

等她泡完澡從屏風後出來,一眼便看到躺在榻上的人,聶音之和顧絳那雙黑幽幽的眼眸對上,他眼睫垂了下,往下移去。

聶音之立即拉攏衣襟,系上腰側系繩,“你怎麽過來了?”

顧絳懶洋洋地回道:“我沒走門,已經沐浴過了。”

聶音之下意識看向窗外,窗外只余天邊最後一絲光,暮色已經籠罩住天地,有輕薄的雲浮在雲舟的結界屏障外,“這不是走不走門的問題。”

顧絳奇怪地看她一眼,“那是什麽?你還真把自己當……”他招來身份牌看了下,扔到一旁,“林氏兄妹了?”

隨後對她招招手,拍拍自己身旁,就不管不顧地閉上了眼睛。

聶音之瞪著他半晌,罵罵咧咧爬上床,被顧絳一手臂薅進懷裏,很輕車熟路地在她肚子上揉了揉。

比枕頭被褥抱著舒服多了。

聶音之沒好氣地抓住他的手,顧絳的手指冰冰涼涼的,沒有發熱的跡象。

【蕭靈被押回雲笈宗待審,聶音之在魔頭懷裏睡覺,這可真是雲泥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