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五嬸的宴貼

燕翅樓被陰雲密布的天際籠罩。

江卓看著陸之昀英俊無儔的側顏,見他的神情雖是平靜無波,但問這話時,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他也想不太清楚,陸之昀為何會這麽在意唐禹霖的動向。

若說他是介意沈沅曾險些就嫁給了唐禹霖,那也解釋不通。

因為這京中還有個陸諶,原本沈沅和陸諶的婚事可是板上定釘了的,且陸諶其人也比唐禹霖要才華出眾。

唐禹霖參加了兩次鄉試,卻都沒有獲得進京趕考的機會。

可陸諶只考了一次,便榜上有名了。

江卓覺得,吃醋這種事同陸之昀本人是不搭邊的。

更何況,他覺得陸之昀若真的忌憚,也應該去忌憚陸諶。

江卓如實回道:“大人,這馬上就到秋闈的日子了,揚州那處來的人說,唐文彬為了讓唐禹霖能夠專注於科考,沒將夫人與您成婚的消息告訴他。唐家的大少爺現在還不知道這事,而且上次…上次您可是將他寄給夫人的信燒了。唐禹霖許是覺得夫人並不想耽誤他科考,所以在那之後,他就再也沒往京師寄過信了。”

陸之昀邊聽著江卓的回話,邊微微仰起了頭首。

他看著天上的烏雲仍未散去,面色愈發冷峻。

不經時的功夫,小皇帝的儀仗隊也到抵了燕翅樓處。

小皇帝這番至此,身旁不僅有徐祥和平素就近侍於他的太監們,還多了位唇紅齒白,男生女相的太監小祿子。

得見陸之昀闊步向他走來,小皇帝立即便對自己的師長兼舅父作了個揖,並恭敬喚道:“先生。”

陸之昀頷了下首,刑部的人也陸陸續續至此,押著蓬頭垢面的英親王到了午門之下。

呼嘯而至的秋風稍顯淒厲,伴著五匹駿馬的嘶鳴之音,小皇帝站在高大峻挺的陸之昀身側,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英親王現下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他在監獄中大肆地辱罵陸之昀,每句話說得都極其地腌臜不堪。

大獄之中,也都是陸之昀的眼線,這些話傳到他的耳裏不久,那英親王便突地喪失了言語的能力,明顯是被人下了藥,給毒啞了。

——“行刑!”

監斬官一聲令下,五匹同英親王手腳頸脖套連著的棗紅大馬便揚起了前蹄,朝著不同的方向疾馳而去。

小皇帝駭於見到這種場面,他剛要闔上雙眸,發上便傳來了陸之昀冷沉的聲音:“陛下,你要親自看著他被處置。”

小皇帝只得怯怯地再度睜開了眼眸。

正此時,空氣中隱隱傳出了骨骼被外力遽然銼斷的裂音,這聲音並不大,甚至可謂是細微,卻足矣使人毛骨悚然。

英親王是喊不出來的,他的面容已變得扭曲不堪。

小皇帝的雙眸倏然瞪大。

轉瞬的時當,英親王的身體便只剩下了一個血淋淋的軀幹。

五匹馬拖著他的殘肢斷臂,也在青石板地上劃過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這場面,令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惡心瘆人,甚至想要做嘔。

有一個太監受不住,直接躲在一側吐了出來,徐祥見此立即命人將那太監轟了出去:“竟然在聖上面前失儀,回去後,去慎刑司領二十大板受罰。”

徐祥說完這話後,陸之昀緘默地將視線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是小皇帝的近侍太監,所以有時皇帝還未開口,他卻會自作主張地安排一些事情,這種做法可說是深諳君心,也可說是僭越犯上。

徐祥本以為陸之昀想要借此刁難他一番,可陸之昀卻並沒有這麽做。

他將視線收回後,便對著身側抖如篩糠的小皇帝叮囑道:“陛下,臣總有不在人世的那一日,你早晚也要自己面對祈朝的所有政務。對英親王這種曾經覬覦過皇位的逆臣而言,惟有酷刑才能彰顯帝威。陛下要永遠記住,世人皆是畏威不畏德的。”

小皇帝點了點頭,卻也用手捂住了嘴。

他也不是沒看過死人,卻從來沒見過死狀這麽淒慘駭人的屍體,站在氣場冷肅的陸之昀身旁,他卻只想嘔吐。

徐祥因著盟友英親王的慘死而倍感悲怮,仍眼眶微濕地看著燕翅樓下,那灘尚未被清理掉的血漬。

他這一死,京中就再無能制衡陸之昀的人了。

徐祥想為曾經提攜過他的英親王報仇,亦漸漸地攥緊了拳頭,卻絲毫都未注意到,趁他走神的時當,小祿子已經從懷裏掏出了塊帕子,並走到了小皇帝的身側。

小皇帝抑住了嘔意,嗓子眼兒處也只是泛了些酸水,他垂著烏眸,卻見有人遞給了他一塊帕子。

“陛下,您用它來擦擦嘴罷。”

小祿子同皇帝的年紀相仿,聲音也是很顯清澈的少年音。

小皇帝接過了他手中的帕子後,便看向了這個剛被撥到禦前來伺候他的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