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陸蓉及笄宴

陸之昀微垂著鴉睫,只緘默不語地一直盯著掌心上的那只毛絨絨的雛鷹。

這幼鷹的兩只小爪縱是站在男人的大手上,還在嘗試著往前搖搖欲墜地行著,它稀松的圓眼透著無助和懵懂,小喙上還有撮白色的毛。

沈沅也看向了陸之昀手中的小鷹,柔聲對男人解釋道:“這是只罕見的海東青,妾身也是命人在奴兒幹都司那處尋了好久,才尋到了這麽一只雛鷹。”

近來沈沅一直瞞著陸之昀的緣由,也是怕會尋不到合適的幼鷹,將它從奴兒幹都司運到京師的過程中就要萬分的小心,因為縱是海東青是一種極其兇猛的鷹隼,可它在幼年時期也是極其脆弱的。

沈沅還特意叮囑幫她尋鷹的人,最好是能尋到一只孤鷹,因為它聽聞鷹這種鳥類,是由雄鷹和雌鷹一起照顧它們的幼崽的,故而她雖然想通過送雛鷹這種方式來彌補痛失愛寵的陸之昀,卻也不忍心讓幼鷹離開它的父母。

海東青本就是一種極難尋得的名貴鷹種,沈沅送予陸之昀的這只,還是海東青中最罕見的玉爪,待它長大後,渾身的毛色也會變成雪亮的純白色。

陸之昀如今不敵從前清閑,沈沅怕他會沒空去照顧它,還特意為他尋了個極善馴鷹的人。

而尋這只鷹所用的銀兩,也都是沈沅拿自己的嫁妝添的。

見陸之昀仍不言語,沈沅又話音溫柔地道:“妾身原是想幫官人親自豢養它的,只是醫師叮囑過,說孕婦最好不要時常同這種禽類相處,所以孩子未生下來前,官人您只能多費費心思了。”

“嗯。”

陸之昀嗓音很是低沉,聽著沈沅溫柔繾綣地同他說了這麽一通話,他只是回了她一個字。

但眸底,卻蘊了罕見的溫和。

他不時地看看手中的幼鷹,又不時地掀眸去看面前的沈沅。

煦日漸染,陽光傾瀉在了歧松館後身的庭院中,鋪在青石板地上的白雪也泛著瑩潤的光芒。

沈沅知道陸之昀不善於外露情緒,卻也能覺出他對這禮物是滿意的,便道:“妾身還要去幫著蓉姐兒準備及笄宴,就先回去了。”

陸之昀低聲回道:“好。”

直到沈沅離開了歧松館,江氏兄弟卻見,陸之昀的唇角仍呈著微微揚起的態勢,不似從前那樣,總是微微地垂著,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壓迫感。

陸之昀仍用雙手捧護著那只海東青幼雛,覺出江氏兄弟也一直愣在原處,往他的方向看著,便也瞥首看向了二人。

在看向江氏兄弟時,男人眸中的溫和逐漸褪去,嗓音亦沉了幾分,問道:“我豢的鷹死了的這事,是你二人中的誰透給夫人的?”

江豐見狀,立即就把哥哥推了出去,主動告狀道:“公爺,這事是我兄長透給夫人的,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江卓聽罷,立即便狠狠地睨了江豐一眼,也捅了弟弟一刀,對陸之昀道:“公爺,江豐平素與夫人相處的時日更多,卻連夫人尋鷹雛的事都不知道,這次他亦是失了職責,您也得罰一罰他。”

陸之昀淡淡地掃了這兩個兄弟一眼,隨後便回了四個字:“下次注意。”

江豐和江卓即刻應了聲是。

幸而陸之昀今日心情好,他們這也是借了夫人沈沅的光,這才沒捱上一頓責罰。

——

卯時三刻。

沈沅已經換上了繁復華麗的誥命夫人禮服,戴上沉重的珠翠慶雲冠後,整個人的氣質愈發妍麗貞淑。

今日陸之昀不休沐,他一如既往地去了皇宮上朝,蓉姐兒的及笄宴是在巳時三刻才行,他也能及時地回府參宴。

陸蓉住的院落雖沒有沈沅的大,各處的布置卻也有著女兒家獨有的秀美和精致,惠竹還同沈沅提起,說這院子周遭的粉墻之上,在入夏後會爬滿紫藤,風景甚佳。

沈沅進了陸蓉的院子裏時,見庭院中還放著好幾個粉彩魚缸,到了夏日後,裏面便可植栽幾株睡蓮,再養上幾條色澤斑斕的遊魚。

陸蓉笄禮的日子經由蔔筮之後,定在了她生辰之後的次日,整個笄禮的禮俗很是繁瑣,要有三次加笄,三次更衣,最後再由贊者正賓為她取字。

而為及笄的少女取字的人,都為族中頗有聲望的女性長輩來行之,沈沅曾聽陸之昀在幾日前提過,在皇家庵堂中帶發修行的太後也會於是日蒞府,親自為蓉姐兒加笄。

沈沅進了陸蓉的閨房時,便見寇氏還有公府庶四子的夫人已經在裏面的圈椅處坐著了。

陸誠的夫人剛剛生產完,還未出月子,所以並未來府幫著操持宴事。

四夫人李氏瞧見沈沅後,還從圈椅處起身,同她互相見了個平禮。

沈沅落座後卻見,丫鬟站在陸蓉的身側,手中拿著她等會兒要穿的,繡著並蒂蓮花和海棠的雲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