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沈掌院(第2/5頁)

思及此,陸之昀的鳳目稍顯深沉。

他似是自言自語般,又語氣鄭重道:“沅兒…我以後都不會再欺負你了。”

沈沅並沒有去深想男人這句意味不明的話。

心尖那處,卻因著他嗓音低醇的這聲沅兒,輕輕地顫了數下。

——

自小皇帝登基後,大祈的朝會制度便不如從前那般繁瑣。

陸之昀身為這個國家的實際掌權人,卻是個講究務實的人,他免去了繁枝末節,將皇帝的早朝從以前寒來暑往的日朝,改成了一月九次,逢三、六、九日才行的朝會之期。(1)

威嚴響亮的三通鼓在大內禁城中響徹後,文武百官亦分左右兩列隊進入宮廷的外朝,並漸次按照自己在朝中的班序站隊。

小皇帝身著玄色的旒裳袞冕,腰佩五彩織金大綬,在一眾朝臣的注視下,身姿挺拔地坐在了泛著熠熠輝芒的龍椅處。

陸諶任的參議一職,在朝中是正五品官員,這個職銜不高亦不低,但是離皇帝的距離還是頗為遙遠,以至於前面的高品官員在同皇帝稟告政務時,他都有些聽不大清楚。

陸諶手持笏板,所著的深青官服前,還紋繡著五品文官的白鷴補子。

都察院的言官們頭戴著獬豸冠,站在他身前的不遠處,可自從陸之昀成了祈朝的首輔後,這些禦史和言官仿若就是些擺設。

如今的他們,也只敢糾議糾議官員或是皇室宗親,便是同個傀儡一樣,絲毫都制衡不了陸之昀這樣的權臣。

陸諶自從清醒過來後,便愈發覺得,陸之昀實乃目無君主,屢悖朝綱的奸臣。

無外乎便是因著小皇帝尚且年幼,再仗著自己外戚的身份,握穩了祈朝的權柄。

這樣一個只手遮天的權臣的存在,於大祈來說,就是個隱患。

陸諶就不相信,沒了陸之昀,這大祈的朝務就會周轉不下去。

所以他現在鐵了一門心思,就想往都察院進,既然多數的言官都畏懼陸之昀的權勢,不敢在朝中多言半句他的不是,那他陸諶就爭取成為那個可直言不諱,糾議君主行徑的言官禦史好了。

卻說吏部的官員調動分為補班、轉班、改班和升班。

陸諶眼下若想從通政使司的參議,去做都察院的一名禦史,就屬於官員調動中的轉班。

一般來說,如果真的要轉班,任的官職就要較之前降級。

可陸諶卻並不在乎這些,畢竟如今的通政使司,已經成為了一個無甚權利的冗部,陸之昀甚至將能夠操縱民間輿論的邸報都牢牢地控制在手。

如今的他,如果不進都察院,就根本尋不到能夠報復陸之昀的機會。

及至下朝之時。

群臣紛紛從漢白玉的石階處往午門行去,陸諶在離宮時,還無意地同鐘淩打了個照面。

鐘淩跟他的官階差不多,但是本身卻是個沒有爵位的郡公庶子,又因著和沈渝的這層關系,在得見陸諶後,他的面上不禁閃過了一絲淡淡的尷尬。

陸諶的面上卻是無甚波瀾。

對於沈渝到底嫁給了誰,他自是毫不在意的,甚至當盧氏告訴他,沈渝已經嫁給郡公庶子鐘淩的消息時,他連半點反應都沒有。

沈渝往後如何,都同他沒有任何的幹系。

——

群臣退朝後,陸之昀亦和高鶴洲從文淵閣行至了午門處。

高照的煦日下,午門崇樓高聳,雙觀對恃,若從高空俯瞰,便覺其形頗似一只展翅的龐大朱雀。

高鶴洲不時地用眼瞥著陸之昀的側臉,暗覺這幾日,他面上的冷銳之色消減了不少,神情雖依舊沉肅威嚴,但看著卻沒前幾日那般陰沉駭人了。

至於陸之昀有如此轉變的原因,高鶴洲也是清楚的。

都是男人,懂的都懂。

不過陸之昀的潔身自好,和這忍功,著實讓同為男人的高鶴洲佩服。

高鶴洲正在心中打趣著陸之昀,卻覺他用那雙淩厲的鳳目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

故而高鶴洲輕咳了數聲,以作掩飾。

隨即道:“吏部的官員調動單子擬出來了,你的那個侄兒陸諶,竟是要從通政使司轉到都察院,我看他對這事頗為上心,前幾日也通過了考核。而今,就等你和陛下的一句話了。”

陸諶和陸之昀鬧掰了的事,高鶴洲是知情的,他早就聽聞了陸諶甚至命下人加憩了伯府和韶園間的垣墻,甚至還有意搬宅,不再與陸家的大宅連成府園。

至於原因嘛,想必也是因著陸之昀的妻子,沈沅了。

陸之昀用食指輕輕地撥了下墨玉扳指,只淡聲回道:“資質既是夠了,那就讓他進都察院。”

高鶴洲氣定神閑地道了聲嗯。

他向來清楚,陸之昀說的每一句話,都不能直著去聽。

看來他的意思是,要讓陸諶先爬得更高,這樣才能摔得更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