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邪念

沈弘量離開公府後,墨藍的天兒又開始淅淅瀝瀝地落起雨來。

陸之昀原本在榮晏堂靜坐了良久,見一變了天,便趕忙往歧松館處奔去。

等終於到抵了館室,陸之昀進室卻見,沈沅已經站在西廂的落地花罩處等著他了。

陸之昀攥起了沈沅的一只纖手,見她濃密的鴉發披散至腰際,蒞了雨露後,巴掌大的小臉兒也是灼若芙蕖。

褻衣身前那酥雪的裹抹處,還用彩線繡了只蝴蝶,隨著美人兒呵氣如蘭的呼吸,那蝴蝶似有翩躚之態。

沈沅周身的氛感很柔弱溫軟,纖頸上,那些斑駁的紅痕卻顯得有些乍眼。

見陸之昀一直盯著她看,沈沅便用空著的一只手輕輕地撫上了那些痕跡,長長的眼睫也垂了下來。

這舉動看在陸之昀的眼中,更像是一種無聲的控訴和埋怨。

適才是他沒能注意,又在那處留下了些印記,沈沅可能又會怪他。

思及此,陸之昀緘默地牽著沈沅的小手,剛想引著她進西廂的暖閣。

卻沒成想,沈沅竟是驀地撲進了他的懷裏,還用兩條纖細易折的胳膊,環住了他的腰。

陸之昀一怔,垂首卻見,沈沅側著臉,亦將其貼在了他身前的補子上,她沉闔下了眼眸,姿態竟是顯露了幾分依賴。

“怎麽了?”

陸之昀溫聲問她,亦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

沈沅卻在他的懷中搖了幾下首,沒有說話。

陸之昀無奈失笑,又問:“沈沅,你這是在同我撒嬌嗎?”

沈沅一聽這話,便將圈在他蜂腰上的那對胳膊移了下來,陸之昀卻及時攥住了一只,低聲勸道:“還下著雨,繼續環著罷。”

說著,亦再度將她的兩只胳膊擺成了適才的模樣,順勢享受著沈沅難能的親近。

漏窗外的秋雨又大了些。

陸之昀帶著保護姿態地擁著懷中的妻子,沈沅是他從陸諶的手裏搶過來的,可前世的他卻沒能護好她,這一世,他自是不會重蹈覆轍,再讓那些慘事發生。

沈家的那些事,陸之昀不欲讓沈沅知曉,他還是懷疑,沈沅的親生父親就是燕王尉遲桁。

他離京去藩地的日子,就是沈沅母親唐氏去世的那年,至於鴻臚寺宗牒上記載的關於尉遲靖的生辰,也有極大的可能,是燕國虛報的。

在他沒有弄清沈家和燕王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之前,沈沅只要活在他的庇護中,開開心心地做著自己喜歡的事便好。

——

通往永安侯府西門的必經之路上,有一背靠院墻疊葺的嵌壁山,這假山的周遭植栽著葳蕤參天的松樹,有羅漢松、白皮松,亦有罕見的黑松。

夜漸深沉,雲翳深重。

劉氏和沈弘量站在這處的卵石鋪地上,看著侯府的那些老人連夜帶著輜重,即將要被沈弘量分散著送到遠郊的莊子裏。

對於唐氏在世時發生的那些事,劉氏一概不知,沈弘量也貫是個嘴嚴的,他從來也不肯同她提起他這第一位妻子的事。

小唐氏還活著的時候,也從來都不會提起這位同父異母的姐姐。

劉氏見沈弘量從公府回來後,便如此焦急地就要將府裏的老人都清出去,心中也漸漸地起了疑慮。

“侯爺,您在公府…是不是同鎮國公發生了什麽沖突?”

沈弘量沉臉回道:“你把你的嘴管嚴實了,也不要胡思亂想,督促好涵姐兒,別再讓她去惹事生非,免得再礙了那位的眼。”

劉氏的面色微悻,卻還是恭敬地回道:“妾身知道了。”

知道當年之事的穩婆,已經去世了。

近身伺候唐氏的丫鬟,也被沈弘量尋了個理由滅了口了,而侯府裏剩下的這些老人,有幾個是伺候過唐氏的,雖說她們不一定知曉隱情,可萬事還是小心為上。

絕對不能讓陸之昀發現沈沅的真實身份,不然沈家的這個靠山就徹底沒有了。

自沈沅嫁給陸之昀後,陸之昀雖然從來都沒當著外人的面,表現過對沈家的偏袒,但是沈弘量還是借著和他的這層關系,撈到了不少的好處,受到的尊敬也比從前要多。

他得讓唐氏和燕王欠他的,都在沈沅的身上找回來。

借著她受陸之昀的寵愛,他的渝姐兒、涵姐兒,長子沈項明、五姨娘剛給他生的臨哥兒,甚至是那不受寵的庶女沐姐兒,才能背靠著鎮國公府的這顆大樹,獲得更好的親事、更好的前程。

沈沅繼續當她的國公夫人,他也督促著那幾個女兒不要再叨擾她,只要她還是沈家的女兒便好。

沈弘量近來也聽見了些風聲,都傳燕王那老王八蛋纏綿病榻,藩國的諸務也都由尉遲靖那個孽子把持著。

陸之昀再本領通天,還能厲害到,將沈沅的親生父親往燕王的頭上想嗎?

——

三日後,侯府荷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