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秀琦好不容易安撫好王妃, 忽地珠簾被掀開,秀珠慌慌張張跑進來:
“娘娘!殿下來了!”
秀琦心下狠狠一沉。
若以往,殿下來了, 自然是好事, 可秀珠這般慌亂, 擺明了殿下來者不善。
付煜披著一身寒意踏進來,視線平靜地落在臉上淚痕未幹的王妃身上。
王妃心下輕顫, 她捏緊帕子,勉強撐著身子站起來, 她昂著頭和付煜對視:
“殿下是來對妾身問罪的嗎?”
見她依舊如此不肯低頭,只覺自己不會有錯的模樣, 付煜眼中閃過一絲失望:
“你還沒有鬧夠嗎?”
刹那間,王妃腦海中只剩一片空白。
……殿下問她,鬧夠了嗎?
王妃顫著手指向自己,眸中的淚搖搖欲墜:“妾身……鬧?”
他放任一個奴才在前院以主子身份自居,最終卻說是她在鬧?
付煜平靜地看向她:
“自你有孕後,府中一波不平一波又起, 任哪一樁事, 與你無關?”
“不敬母妃,打壓妾氏, 本王念你有孕,不忍苛責。”
“如今,你甚至將手伸進前院,日後, 你又待怎樣?”
他一句句冷淡又透厭煩, 王妃傻愣愣地看著他, 猶記得有孕消息剛傳來時, 他對她溫和垂眸,道:“你顧好自己,其余事皆不如你重要。”
不過數月余,眼前男子就仿佛變了個人般。
他一句句,皆在指責她。
原在他心中,她自有孕後,所做每件事都是錯,都是念在她有孕,而不得不容忍之。
王妃忽然捂住胸口,只覺一陣心絞疼,她臉色霎時間慘白。
秀琦驚慌地抱住她:“娘娘!”
小腹又急又兇地湧上一陣疼痛,疼得王妃全身發冷,雙手止不住地顫抖,她擡眸看向付煜,扯著唇角,一字一句可笑地發問:
“殿下覺得皆是妾身的錯?”
她挺著小腹高高隆起,任由疼痛蔓延全身,她疼得全身都在抖,卻緊緊盯著付煜,想要他回答。
秀琦看不下去,噗通一聲跪在地上,朝付煜磕頭:
“殿下!殿下!娘娘只是一時聽信了旁人讒言,並無插手前院之意!”
“娘娘如今有孕,受不得刺激,求殿下憐惜啊!”
王妃倒在秀琦懷中,小腹高高隆起,她身子消瘦,原先富貴秀麗的小姑娘現如今卻生生多了些羸弱模樣。
付煜抿緊唇,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移開視線,沉冷聲:
“請太醫。”
秀琦倏然松了口氣。
知曉殿下這般的意思就是不予追究。
秀琦和秀珠合力將王妃擡到床榻上,卻見素來厲性子的娘娘閉緊眼睛,一言不發將頭偏向裏側,眼淚悄無聲息地掉。
秀琦心中忽然生了抹酸澀,漸漸紅了眼眶。
娘娘出生富貴,姑娘家時就被嬌寵著,後來進府後,與殿下堪稱琴瑟和鳴。
是以,即使當了人婦,娘娘閨閣時的那股傲氣依舊未曾放下。
她與殿下冷臉,打心底瞧不起李側妃那些妾氏,仗著的不過是殿下待她容忍。
可秀琦有些心酸地想,如今這般也好。
娘娘的確該清醒過來了,這嫁了人,怎麽可能如同在閨閣中一般呢?
秀琦往屏風外看了眼。
殿下站在那裏,不進來,也未曾離開。
太醫把脈,眉頭擰得甚緊:“娘娘身子堪虛,近段時間最好臥床休養,切記,不可再大喜大悲,若不然……”
太醫沒說下去,只搖了搖頭。
秀琦心都涼了。
娘娘如今有孕不過堪堪五個月,距離生產還有那麽久的時間,依著娘娘的性子,如何會不動情緒?
秀琦想起什麽,她堪堪問:
“那明日的年宴……”
太醫知曉她想問什麽,直接搖了搖頭:“王妃的情況,最好不要下地,若進宮參加年宴,少不得車馬勞頓。”
從王府到宮中,至少要坐半個時辰的馬車,更不用說進宮後的各種禮儀。
王妃的身子根本支持不了她這般勞累。
秀琦啞聲,她悻悻然地看向屏風外的殿下,娘娘本想趁這次機會和貴妃重修於好,不叫殿下在其中為難。
可如今出了這档子事,這想法只得作廢。
而且,若叫貴妃知曉娘娘為何會身子不適,恐會對娘娘愈發不滿。
付煜平靜地聽完太醫的話,就轉身出了正院。
暗色漸濃,風吹竹林沙沙作響。
付煜臉色平靜,渾身氣壓卻甚低,張盛埋首走在他身後,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正院主子有孕後,大大小小的事不斷。
可這卻是唯一一次,王妃娘娘身子虛弱到下不得床,殿下卻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
忽地,前方殿下停了下來,無厘頭地問了他一句:
“本王是不是不該由著她?”
張盛一愣,他有些頭疼。
因為他根本不知曉,殿下這話是在說王妃,還是在說姜姑娘。